我们身兼两职：凡夫俗子和佛

建梅

“莫忘了自己还是凡夫。不要以为有人喜欢看你的文章就忘了自己是谁。阿弥陀佛！”

昨天我收到一份留言，一位朋友善意（我乐意把它看作善意）地提醒我说：“莫忘了自己还是个凡夫。不要以为有人喜欢看你的文章就忘了自己是谁。阿弥陀佛！”看到这留言我非常兴奋，它提醒我——“我是个凡夫俗子”，多么美好自由的角色！因为认识到我无足轻重，我可以像一只蚂蚁一样地活，生死荣辱并不重要，我可以活出一只蚂蚁的本色。“没有我要拯救的人”、“没有人看重我”……我可以放松在自己的角色里。除了当下安静地坐着，欢喜地回应来自不同头脑的“疑问”，我什么都不需要做。那些大事情、那些重要的事情，由那些大人物和重要的人物去完成吧。此刻，我所能做的，就是以一个凡夫的身份，回应另一位凡夫的问题。平等的角色让我觉得生命自由无限。

在生命的一极，我曾发现我是一位佛——“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不生不灭”，这让我活得大为放松：没有什么要失去的，这让我不必奋争和保护什么；没什么能够被改变，这让我放松地呆在原本的地方无事可做；因为“我”从未真正存在过，这让我不必担心我会死去……作为佛，我可以大胆放心地活，没有什么损失，没有什么损害，没有什么增加和改变。当我回到生命的另一极，同样的喜悦、放松和自由再次被发现：我是一名凡夫。如果我是一名凡夫，那么我活得就放松多了，因为我没有世界要拯救，没有大事情要做，没有要成为和要改变的人，没有要达成的事儿……除了吃饭、睡觉和做凡夫的工作，没要紧的事。多么美好，我是自由的象征！

我在凡夫俗子和佛的两极自由来去，从这里回到那里，我宁静安详；从那里回到这里，我怡然自得。没有什么能够剥夺去我的伟大与渺小，作为两种角色我都不可改变。我可以放松地活，我什么也不会失去。作为凡夫俗子，我免去了“我很重要”的幻象；作为佛，我免去了“失去和死亡”的幻象。我奔流在“什么都不是”的角色里，我安歇在“我是一切——我是事事物物”之上。生命不可限制，没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上帝也不能。真相是，生命不能被任何“卡”住，即使是幻象。

在生命之中，认识到“我是凡夫”和“我是佛”多么幸运，这免去了我们人生很多的事务和很多恐惧。我可以生活在“穷人”中间，我可以住在凡尔赛宫——如果有人请我，时机到了我可以去往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难民营、监狱、战场、盛大会所……因为我是个凡夫。“凡夫”意味着“无我”和“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和“做任何角色”。作为凡夫，你可以戏遣我，你甚至也可以辱骂我，有什么重要的？我是凡夫。在凡夫的世界你可以活得很自由，你可以活出最大的自由。当你走到生命的另一极，你认识到你是佛，这也非常棒：在实相的世界，一切事物都是你的、都是你，你从不会失去什么，也不可能得到，即使你非常努力。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就是你。亘古以来，你从未移动过半步，你只是在那里做梦。梦无限丰富，梦中你跑到宇宙的边缘，可你实际上一步也没移。这满足了你不曾真的移动却又看到了无限远处的风景，这就是梦的美妙。我喜欢生命是一场梦。生命不可思议，能有幸作为生命醒来在它自身的世界——出现这神奇的存在中，多么满足？！就好像本没打算问上帝要什么，但上帝往你手里塞了一只酒杯，你正打算问它要一杯美酒时，上帝给了你九十九杯！

觉悟者体验的生命即是如此。他们满足在凡夫俗子和佛之间。事实上，来去之间，谁真的在乎“我是佛”还是“凡夫”呢。我只是在那梦境里，被给予一个角色，被给予一些事情，然后我行动、我出发，我体验和收获美好的感觉，犹如品酒师在品尝无限的、丰富的、不可想象的美酒一样。你除了活在滋味里和对生活的感谢中，你哪里也去不了。在自我感知的胎胞里，我愿意死在那里。如果有可能，我不愿意“出生”，我不愿意突破它，——我不愿意觉悟。如果我对现在满意，谁需要觉悟？我不问上帝要任何东西，除非它主动送给我。他给，我不拒绝，他给我什么我都乐意要——一个天堂或一个庞大的地狱。

我珍爱我生命的洞见：我是凡夫，和我是佛。凡夫和佛完全相等。在生死之中，区别只是一个梦语。我无法改变我的角色，那不可改变，当然也没必要改变。作为角色，“凡夫”给我的利益和“佛”给我的利益同样多，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我爱我所是，在语言消失的世界，唯有寂静与喜乐。“我是佛”、“我是凡夫”，我多么喜欢我所是的和我所拥有的！谢天谢地，我有一个感知，我被感知！在这永不变化的心里，体验着变化，无上的感恩不经商量地流过你。一个佛活在一个凡夫里，一个凡夫活出了一个佛，是宇宙中最美妙的事儿。而这，正在发生在你我身上，现在进行时。

曾经有一个声音在我内在里说，“醒来看自己一眼，立刻死去都值。”我惊奇地发现，那正是千年之前，圣人所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现代汉语。多么美好，时空并不存在，同一颗心仍然在说话。人们常常问我是谁，“我是谁？”你我都身兼两职——凡夫和佛，没谁能够改变这一点。我喜悦，它不可被改变！我喜欢这稳定的角色。在生命的一极做着佛，在生命的一极做着凡夫，这生命的深处漾出无法述说的满足和极乐。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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