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教诲

建梅

世方便大师意识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到了。他把弟子们叫到身边，交代后事。房间里静悄悄的，有的弟子暗自落泪。大师慈悲心起，就对众弟子说：“弟子们不必悲伤，我去后还会再来的，某方某处将是我的新家。”

爱较真菩萨听到了，大喝一声，说到：“老家伙，别先走。你把弟子当作小孩哄护了一生了，临走时也不说点真的。你还当他们是小孩吗？我们先辩法一次，再走不迟。”

躺在病塌上奄奄欲睡的世方便大师，突然眼睛一亮，像欲灭的油灯突然亮起。借着回光返照的力量，他慈祥地向爱较真菩萨点头示意。

爱较真菩萨说：“老先生，别说你走了之后会再回来，就在此时此地，请你指出何者是我，那能去和能回来的是什么？今居于何？”

老先生用眼睛环视着房间里周圈站着的弟子，像似寻求答案似的。他的意思是，弟子们中间，有谁能够替我回答这个问题？然而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从哪个弟子的口中发出。

这时，爱较真菩萨又发话了，他问到：“世方便大师，身体是你吗？”大师摇摇头。爱较真菩萨又问：“种种身体的、心灵的感受、感觉是你吗？”大师又摇摇头。“就像这样，想、行与识，是你吗？”爱较真菩萨继续问，大师依旧摇头。“离开此身体、感受、想法、诸行变化、种种辨别之识，有没有一个你？”大师依旧摇头。

爱较真菩萨继续询问：“色尘是你吗？”大师摇头。“声香味触法是你吗？”大师摇头。“眼根是你吗？”摇头。“如是耳鼻舌身意根是你吗”摇头。“如是，眼识是你吗？”摇头。“耳鼻舌身意识是你吗？”摇头。

“眼入处有你吗？”摇头。“耳鼻舌身意入处有你吗？”摇头。“色与眼之间有你吗？”摇头。“声香味触法与耳鼻舌身意之间有你吗？”摇头。“色、眼与眼识和合界有你吗？”摇头。“声香味触法、耳鼻舌身意与彼之识和合界你有吗？”依旧摇头。

爱较真菩萨咨询完这些问题，环视了一下室内的诸弟子，目光又停在了世方便大师身上。然后说：“大师，我遍寻五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乃至一切法界非法界，觅世方便菩萨不可得。活着时觅汝尚不可得，你说你要转世再来，是谁在转，是谁能转？”

说到这里，世方便大师对诸弟子说，“我实无我！”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像劲风吹拂着诸海波浪，弟子们的心被鼓荡着。世方便大师和爱较真菩萨，知道有人的心被深深教育了。

大师说：“说法者无法可说，说来去者实无来去。”“我住妙光屋，明相净如初。幻华四季开，一生未出户。”随后，大师说完这首偈，便轻轻地闭上了他的眼睛，像睡着了一般。大师没于法界，像一朵浪花退回大海。

因为弟子们已得知甚深法要，没有悲声，没有号淘。房间里凝聚着如实地寂静。随顺世俗的礼仪，爱较真菩萨主持了大师的葬礼。在一个简单的送别仪式之后，一切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法界里仍然只有无声的波涛和寂静的和谐美好。

世方便大师，慈悲心肠，方便教化说来去；爱较真菩萨，护子心切，以智问义显实相。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法的教诲。见者听见，如法受益。


分类:一念行者  《修行路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