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修,为什么我那么害怕死亡? Chinmayo,一个人害怕死亡是因为没有觉察到生命是什么。如果你知道生命是什么,对死亡的恐惧就会自然消失。这完全不是一个死亡的问题,这是生命的问题。因为我们不知道生命是什么,所以我们害怕有朝一日它会结束。我们甚至没有活过。你连生命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活过呢?你没有活过,也没有爱过,你只是拖着,是具行尸走肉。你知道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死亡每一天、每一刻都在逼近,所以会有恐惧。这种恐惧是自然的,因为死亡会永远关上这扇门。还不知道生命是什么,你就被带走了。你有一个机会,一个伟大的机会,而你错过了。你不断推迟到明天。你说:“明天我就会生活。”但是同时有一种恐惧:你知道:“明天,谁知道呢?明天也许死亡就来了,然后怎么办?”你把生活推迟到明天,现在没有明天了——接下来怎么办?于是恐惧升起。你不知道如何立刻去生活。没有人告诉你如何活在当下。 传道士、政客、父母,他们都告诉你们关于明天。当你是个孩子,他们告诉你:“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生命是什么。”当你是个年轻人,他们说:“你是个年轻的傻瓜——年轻就是愚蠢。等你老了,你就会明白。”等你老了,他们说:“你完蛋了。现在没机会了。你就像一颗被用过的子弹。”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在我的童年,就像每个孩子的人生经历一样,我经常问大人们各种问题。这对他们几乎成了一种折磨,因为我的问题让他们尴尬。所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你还年轻。要等待。” 我父亲的一个朋友是整个小镇公认的智者。我经常跟我父亲一起去见他,我会想方设法骚扰他。他总是说:“你还年轻,你的问题太复杂了。等你长大一点,你就能明白。” 我问他:“请给我写下来,哪一年我算是长大了。那时我再来问你这些问题。因为这是个花招:每次我问——我至少一直问了5年——你总是说同样的话:等你长大……你可以一直对我重复这些话!你在纸上写下来,然后签名。” 我看到他的手在发抖。我说:“为什么你的手在发抖?为什么你要害怕?如果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年纪能够明白,那就写下来。如果你说是20岁,我就21岁再问——我多给你一年时间!” 于是他写下:“21岁。” 我说:“好的,我22岁以后再来。” 他一定想:“至少这个难题暂时解决了。谁知道呢?等他22岁以后……?”我那时肯定是14岁左右。 我刚满22岁就去了,我是带着一群人去的——我召集了很多人。我说:“你跟我来”,我出示他签名的信。我说:“这是你的信。现在回答吧!” 他说:“你真是个捣蛋鬼!为什么你要召集这么多人?” 我说:“为了见证你一直在欺骗我。不仅是你骗我,全世界都是这样。每个大人都欺骗小孩,告诉他们等到明天——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你写的是21岁,现在我22岁了。我多给了你一年,以免我智力发育不够成熟,我多花了一点时间成长。但现在我不会离开了,我会呆在这里。我希望我所有的问题得到回答。” 他说:“实话对你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请不要再问我。原谅我。你是对的——我一直在骗你。” “你为什么要骗一个孩子?”我问他。“你怎么能骗一个孩子?他的问题是出于天真,他信任你——而你却欺骗他!你不知道神是否存在,你告诉我说神是存在的,我以后就会明白。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你自己都不清楚。你对神一无所知,你只是在人云亦云。” 但情况就是这样:老师不知道,教授不知道,神父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却一直假装知道。他们的整个策略包含了一个诡计:不断拖延。“等时机成熟,你就知道了。”当然,时机永远不会成熟——你永远长不大。等你老得差不多了,你必须保全自己的面子,于是你就开始对你的孩子说同样的事情。 如果你爱你的孩子,如果你爱你的弟弟妹妹,就永远不要对他们说谎。你们的整个宗教都是谎言组成的!要讲真话,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我正在探索。不要把它推迟到明天。” 我们的整个生活都是一种拖延,所以会有对死亡的恐惧:“我还不知道,而死亡正在来临。” Chinmayo,不只你一个人害怕死亡。 你问:为什么我那么害怕死亡?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原因就是他们还没有品尝过生命。一个知道生命是什么的人从不害怕死亡,他欢迎死亡。每当死亡来临,他拥抱死亡,他接受死亡,他欢迎死亡,他把死亡当成客人。对不知道生命是什么的人而言,死亡是敌人;对知道生命是什么的人而言,死亡是生命最终的高潮。 但是每个人都害怕死亡,那也会传染。你的父母害怕死亡,你的邻居害怕死亡。小孩子开始被身边这种持续不断的恐惧所感染。每个人都害怕死亡。人们甚至不愿谈论死亡。 世界上只有两种禁忌:性与死亡。非常奇怪,为什么性与死亡一直是不该谈起、应该回避的两种禁忌。他们在深处是相连的。性象征着生命,因为所有的生命都出于性,死亡象征着终点。两者都是禁忌——不要谈论性,不要谈论死亡。 世界上只有两种类型的文化。一种类型的文化当中性是禁忌。他们可以谈论死亡,事实上,他们过份地谈论死亡。比如说,在印度,听圣雄、圣人讲话,你就会发现这一点。没人谈论性,大家都谈论死亡——让你害怕,在你心里制造恐惧,因为有了恐惧你才能被奴役,有了恐惧你才能被迫相信宗教,有了恐惧你才能被迫向某种愚蠢的神的观念、神的偶像低头膜拜。人们会崇拜任何东西! 在你的屋子前面放一块石头,把它涂成红色,然后等在边上看。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有路过的人向它鞠躬,认为它是神猴(Hanumanji)。有人会放上两朵鲜花,有人会献上一个椰子。这就是一个庙宇的开始!很快你就会发现一个庙宇在那里出现。 人们非常害怕,随便什么胡扯,任何蠢话他们都愿意顶礼膜拜。 我们说宗教人士“敬畏上帝(God-fearing)”。事实上,一个宗教人士永远不会畏惧上帝,他肯定热爱上帝(God-loving),但从不畏惧上帝。在一个宗教人士的生命里,没有恐惧的一席之地——那里有爱,只有爱。哪里有爱存在,恐惧就消失;哪里有恐惧存在,爱就无法成长。 在一个像印度一样的社会里,死亡不是禁忌。印度的经典里充满了描述死亡的细节。他们津津乐道地描绘死亡的丑陋。他们把尸体描绘得非常丑陋,非常恶心,你会对这些人感到惊讶——他们为什么这么有兴趣,这么执迷于所有的那些恶心与不堪?——原因就是他们希望你们变得非常害怕生命,非常敌视生命,非常否定生命……他们通过谈论死亡,尽可能放大、抹黑死亡,彻底丑化死亡来摧毁你们对生命的热爱,对生命的肯定。 另外有一些社会……比如说,几百年来基督教一直是一种反对性的社群和文化;性是禁忌。“不要谈论性。”所以有这种观念——一种纯属胡扯的观念——耶稣是一个处女母亲所生。他们必须创造这种虚构,因为耶稣,一个这么纯洁的人,怎么能生于性交呢?这样的纯洁出于那样的污秽?不可能,不合理!一朵莲花出于淤泥?不可能!但事实上所有的莲花都出自淤泥。耶稣的出生和你们一样自然——他不是个怪胎!他不是畸形。这整个关于圣灵的胡说八道,圣灵让玛利亚怀孕……现在幽灵也会做爱! Hamid在我房间附近守卫。他拿着一根大棍子站在门帘外面。有一天我问:“Hamid,你见过圣灵吗?” 他说:“圣灵?” “是的,”我说:“有一天他会来,所以要警觉——因为如果圣灵不来找我,他还会去哪里呢?” 有一天Rajen在站岗,我告诉他:“拿好你的棍子,否则圣灵可能会用你的棍子攻击你!这根棍子不但没保护你,反而会被他用来敲你的头!” 从此以后他就把棍子放在别的地方,我再没看见他的棍子。也许是害怕……有时候你没那么专注,一直在手里拿着棍子……有时候一个人也要休息。警卫也得睡觉!然后圣灵就会找到他的棍子,去打他的脑袋!如果圣灵可以使女人怀孕,他还有什么做不到呢?他无所不能……他甚至可以让男人怀孕!一切都有可能,圣灵是无所不能的。 性对于基督教是一种禁忌:“不要谈论性!” 现在,在弗洛依德之后,第一种禁忌被打破了,性不再是一种禁忌。我们换成了另一种禁忌,现在死亡成了禁忌。现在我们不谈论死亡。似乎人类总得需要某种禁忌。维多利亚时代是社会扎根于性的禁忌。现在社会,西方社会扎根于死亡的禁忌。完全不要谈论死亡,忘掉死亡,好像它不会发生一样——至少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至少暂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为什么要操心呢?忘掉它吧。 现在当一个人在西方去世,有专家给这个人化妆。他也许从来没有这么美丽,经过死后仪容整理(death-painted),他的面颊红润,好像他刚从佛罗里达州度完三个月假回来!而且非常健康,好像他刚做完运动,正在练瑜珈动作——死亡式(the death posture)——他并不是真的死了。这种他没死的假象必须被创造出来。连墓碑上都写着:“他没有死,他只是在睡觉。” 在所有的语言里面,我们都说……每当有人死了,没有人直接说他死了。我们说:“他去见上帝了。他成了上帝的爱人。上帝选择了他,召唤了他。他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升天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他的朋友说:“我的老婆很神圣。” 另一个人说:“但我的老婆还活着。” 当人们死了,你们就说他们很神圣什么的。 伏尔泰和卢梭之间有巨大的矛盾,他们一辈子都在争执。伏尔泰死了,有人通知卢梭说伏尔泰死了。他说:“真的吗?他是个伟大的人——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如果伏尔泰没死,他就会收回他的话。活着的时候,他们是敌人。死了,“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所以他设了一个条件: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就是一个伟大的人。 一旦一个人死了,就没有人再说他的不好,没有人说任何反对他的话。他突然就成了一个圣人,他一下子伟大了。他的位置永远无法被填补,他的位置将永远空缺。世界会永远怀念他,他是不可或缺的。而他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过他。这些都是计策——想要远离死亡,关上门,完全忘记死亡。 一种真正的人性不会有任何禁忌:没有关于性的禁忌,没有关于死亡的禁忌。生命应该被彻底活过,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一个人应该全然地活着与死去。 那就是我对我的门徒的训示,Chinmayo。 你问:为什么我那么害怕死亡? 因为你还没有全然地去活。全然地去生活,对死亡的恐惧就会消散。你并非独一无二,每个人都在同一条船上。 这是一个典型的英国男士俱乐部:烟斗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厚皮坐椅,橡木墙壁。 一个退役的上校在讲述他在非洲的冒险经历。“有一次我遇到一头黑色鬃毛的狮子,差点没命了!” “哦,真的吗,先生?”一个年轻的军官说,假装很有兴趣。“快说来听听。” “好吧,小伙子,我正穿过刚果丛林最浓密的部分,我忠心的助手Umbogo和我在一起,经过一片小空地时,我看到了一头闻所未闻的巨型狮子。我非常冷静,从Umbogo手里拿过步枪,瞄准,扣动扳机。“喀嚓”——那鬼东西是颗哑弹。我心烦意乱,退出那颗哑弹,开了第二枪。“喀嚓”——又是一颗哑弹。这时Umbogo已经溜了,我也在想走为上策。我用尽全力奔跑,但是那只野兽紧紧跟在后面。我能感到他的气息吹在我的后颈上,我知道他要猛扑了。但就在他要猛扑的时候,他滑倒了。这给了我机会,我飞快跑走了。但他很快又出现了——我感到后颈有气息,他准备猛扑,结果他又滑倒了。这种情况发生了三次,第三次我设法跑进了越野车,然后逃脱了。” “太不可思议了,先生,”那个年轻的军官说:“如果换作是我,我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屁滚尿流?”这个老上校咆哮:“你以为是什么让那头狮子滑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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