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佛法

建梅

         诠释佛法或真理，别把故事讲的太深远，讲的越深远离你越远，讲的越远越深入梦幻。停留在生命的最浅层，停留在明显的、显而易见的现实存在上。佛法中的大部分概念，都在生活中的任何一个事物上显示，要想了解佛法，在那些具体的事物上来了解。

我认为，“法”应该避免讲的，尤其应该避免过多的讲。因为，“讲”是能量往上走的，讲的越多能量越往上走，就像喝酒一样，你喝的越多越上头。如果没有清明觉知，讲法者，讲的越多越容易进入虚幻世界；听法者，听的越多越不想实干。因为讲法者享受那讲解带来的快乐，听法者满足于那讲出来的虚幻道理。透过头脑和语言生产出来的法是假药，它麻醉了讲者和听者。

法也应该避免“解”。因为“解”是从头脑到头脑，从故事到故事，从语言到语言的……不管你解的如何胜妙美好，那都是虚的。听了七七十四九天的美妙法音或读了一火车的佛法文字，不如一个聋子、哑巴一瞬间看一眼天上的明月。对佛法来讲，那“明月”是万事万物。它不仅在天上，也在地上，它不仅是天空中硕大的月亮，也是你桌子上的微小之尘。

似乎传统的佛法教学方式，都不是“讲解”式的。例如，南传的佛法，它们不过多的讲，他们只做，或止或观，他们只是在不停的实践，他们的佛法是行动中的佛法；例如，北传禅宗的佛法，他们也不讲，他们只“指”，指只用很少的语言，甚至不用语言，这种“指”的传教模式，最省事最直接，也最不浪费时间；再如，藏传的密宗，大概他们的方式也不是大篇幅的讲法的，他们只单独的、秘密的、针对个人来适当的指点。

佛法是无言的。无言但有什么被传达出来，这即是无情说法。也就是，事物以它们本身的存在来显示真理，这是无情说法。无情说法不用口，听者也不用耳。但一旦你窥见它说的是什么，那影响深远。有情诸佛八万四千言句，不如那无情默默无语的演示更加有力量。在觉者的眼里，万物时刻都在说法：日、月、星辰、山、林、河水、小鸟、蚂蚁、小草、尸体等都在说法。无情说法既不多也不少，它纯粹无比。一切有情说法也只为引到认识和活出无情说法上来。

大部分时间，我更喜欢无情说法。我视有情说法，也为无情说法。这种无情说法，带给我的宁静和震撼，比所有的有情——语言所说的法更强大、更有力、更实在。无情所说法是止息的、宁静的、回归真实的，它震动的是心，带回的也是心，它将心百分之百地带回它的本性；而语言所说的假法，它敲打或震动的是头脑，它所带来的是头脑的快乐，它是张扬的不是止息的，是动乱的不是宁静的，是虚假的不是真实的。

无情说法没那么故事，除了它本身它基本是零故事的；而有情所说的法，基本都是故事，那不是故事的根本就不用说。在佛陀所有的说法中，我最喜欢他“拈花微笑”那一场；而当我能听懂他那一场说法，我喜欢他所有的说法。因为他所有的说法都包含了那一场，且比那一场更丰富：如果你想听，他还有针对有情的，他还有娱乐头脑的——故事——言语创造的虚法。事实上，最对你有用的部分，是“拈花微笑”那一场，它包含在所有的讲法场里。

如果我有一个身份，我希望我不是一个讲法者；如果我讲法，我希望人们能看到我非言讲的部分。我是有情，请看到我无情（不是冷酷）的一面；我是生命，请看到我作为非生命的存在。没有什么比无情所传达出来的法，是更有力、更真实、更丰富的；那真正想说的法说不出，那真正想说的法不用说，那真正想说的法一直在说，无论静默。无情说法，你看到了吗？听到了吗？请看到、听到更有价值的无情所显示的法，请看到世间每一位有情作为无情的存在。

讲解佛法或真理，请往最明显处来，请往最真实处来，请往无言处来。讲解佛法，请往少故事里来，请往无故事里来，请删减你的故事而不是增加你的故事。不要储留任何故事，包括佛法的故事，不管是关于佛的故事、法的故事还是其他的故事，都是故事；是故事，使用它享受它，但不执留它；允许它逝去，如同天空对待白云的态度。

分类：一念行者 《修行路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