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本来是没问题的,但当别人拿来标准比对你,或你自己找来标准比对自己,于是问题来了。我们常常这样怀疑或烦恼自己,却不知道质疑标准。标准是个什么东西?那通常是人们的集体习性。当一些老师说我们有习性时,然而他们拿来比对我们的那个东西依然是习性(集体习性),甚至他们自己对我们的判断就是他们的习性之一,我不知道他们注意到了这点没有。也许他们只看到某个人的习性,却没有看到集体的习性,甚至他自己的习性。 老师的习性往往是判断、比量弟子,用自己制造或接受来的标尺在某些或某个弟子身前背后比来量去,把自己的应该不应该、对或错的标签贴满弟子全身而不知。当老师出了问题,而弟子没有判断能力,就会以为老师是对的自己是错的,从而和老师对自己的看法保持一致:相信自己是个有问题的人。不清明的老师一把你推出平静的世界,让你掉进虚幻的水里淹得够戗。清明的老师可能也会像不清明的老师一样做,但那是个试探,也是个考验,看你有没有真正清醒,看你有没有认识当下和活在当下。 当老师对你说,“你太任性了,你太随性了,你的无明习性太重了”,这就好像一个人对一只小狗抛下了一根骨头,如果你相信了那念头,那就如小狗跑着去追那骨头了一样。这不是真正修行人的作为。当别人抛给我们骨头时,我们应该学习狮子一样,去咬那个骨头的真正抛出者——我们的妄心,而不是那滚动的骨头。跑着追逐那骨头以及研究那骨头,不是真正的修行。在修行或生活中,把老师或他人对你的判断,当作一次“不逐骨头,去咬作者”的真正观心活动。 现在有老师对你说“你太随性了,你太任性了,你的无明习性太重了”,你相信了,并产生了烦恼,显然你是去追逐骨头去了,并失去了你真正的观察和修行。假如你认识到这点,立刻纠正过来。不要上了老师的当,也不要上了自己的当。保持清醒,心不逐物,亦不逐心,清清明明,立立正正。这就是正觉,或称正智。持用正觉或正智,才乃真正的修行也。到这里修行,到那里修行,得明白怎么个修法。若真正明白,全然不关外在环境,只是正用自己的心即可。若不明白,时空穿越,到了佛陀或阿难的道场也不能得解脱。 2 老师和老师之间是有差别的。如果有老师把你往虚妄里推了一把,你就势进去了,他知道你迷失了,然后提醒你回来。回到清醒和当下中来,他并没有高明的手段和复杂的解脱理论。所谓“知幻即离,不作方便”。但有的老师则不同,他会带着你在那虚幻的故事里飞驰,用一个梦去对治另一个梦,用一个故事去对治另一个故事。所谓“以幻制幻,幻幻对除”。而实际,则往往弟子和老师都掉在梦里出不来。因为老师和弟子没有一个真正醒来的,所谓有醒来者,只是醒在连环梦,或一种叫“觉醒”的梦中。 大凡修行理论或方法太过复杂的,所谓“以幻制幻”的,多半是弟子没醒,老师也在梦中,所谓梦中人引梦中人。跟着这样的老师修行,他会为你制造很多问题,以让你觉得有事可做,有行可修,有修可行,以及彰显老师的本领;同时,那老师的自我也借机体验一把“有掌控的、觉醒的”美梦一场,这点连那老师自身都不知道。我们的头脑有超强的本领,它能制造出仿若真觉醒的梦而骗过它本身。 通常,鉴别一个好老师非常困难,因为他们往往比别人具有更多的修行知识和也欺骗了他自己的小我的伎俩。因此,对一些弟子,认识老师的过程,便是自我觉悟的过程。一对普通的老师和弟子——都还在头脑里的人,表面上他们是师徒关系,实际上谁教谁还不一定呢。通常是教学互长的。有时老师没开悟,弟子却率先开悟了,这取决于弟子的根性因缘。在无明的师徒关系中,实际上老师的位置是危险的,因为如果老师自己不开性,越当老师越增加他的无明。 在世间上,菩萨师从来不缺乏,佛师却很难相遇。通常,菩萨师是有助人的心却没有助人的智,佛师有助人的智却很少被人发现和利用到。因为碰见佛师要有内外在的缘分。首先要有外在的缘分——碰见佛师,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二、碰见了佛师,要有认出和利用上他智慧的自己内在的缘分。外缘内缘,缺一难可。所以有说,逢佛出世难,听闻佛法难。在现如今,不少人听到的佛法大多是相似佛法,而非真正的佛法。因为真正的佛法必须有真正的佛说出。相似佛法虽然貌似佛法,实则不是。有佛法的形,无佛法的神,不能发挥真佛法的效用。 3 一个人的生活感受怎样,谁最有资格或能力来判断呢?当然是他自己。任何站在一个个体外对他人指手划脚的人,都有点糊涂了。是他将自己强大的认为强加在某人身上的,他像贴膏药一样地将自己的未经质疑的信念贴在他人身上。他用自己的病眼看出病人,然后拿出自己自制的或借来的膏药贴到别人身上,而被贴上的人因没有独立的质疑精神,竟然谁说自己有病就认为自己有病,并乖乖地允许他人贴。这是糊涂了,两个人。 在一个本来没有问题的世界,生活着一些本来没有问题的人,但当我们相信自己的故事,我们就是这样凭空造出问题和一群有问题的人的。对一个头脑清晰和有非常独立与质疑精神的人而言:即使全世界人都说他有问题,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要回到自己的内心亲自去查看去;即使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说没问题(说他解脱了、自在了、觉悟了等),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要自己回到自己的内心亲自体会去。我们怎能把对自己的认识交给别人呢?这生命是我的,我必须自己负责,我必须自己判断我自己,而不是他人。 在修行中,在道场或师徒之间,当老师相信他关于你的故事,你也相信他关于你的故事时,两个神智不清的人产生了。当两个人都是糊涂人时,那之间的修行与指导,只是一位精神病人给另一位精神病人的治疗。在一个清平的世界,当你认为某人或某事有问题时,我们首先要考察自己是不是有问题,其次再来探究那外在的人、事或物是否有问题。当观察者都是有问题的时,他看到的世界或事物,以何为判断正确的凭证呢? 在一个本来没有问题的世界,当你看到自己或他人有问题时,那问题首先起于你的心,然后它投射于那外人或外物(包括自己),当我们分不清我们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只是自己的投射时,我们就会相信我们看到和我们听到的是真实的、与自己无关的。我们就会因相信自己的故事而努力地去改变或改造他人;而实际上,一切完美,问题只是幻花。当一个学生被老师判定为有问题的人,你上当了,老师也上了他自己的当。 4 我们比对他人的标准都值得怀疑,何况由此标准而得出的结论?在一个本来没问题的世界,所有看见问题的人都糊涂了;很多时,我们是共同幻觉或集体幻觉。例如,看见桌子是集体幻觉,都认为你有问题是共同幻觉。当我们看到他人有什么不对时,我们要做的不是纠正别人,而是矫正自己。除非我们糊涂了,否则我们不会搞反。这是一个本来就没有问题的世界——没有问题的人,没有问题的事,没有问题的物……我们要做的就是认出这点。假如说有所修行,只是来认出和完成这件事。 师父们要教弟子,就教活在当下和不相信故事吧。这样比较接近真实和稳妥。除此之外的教法,基本上都是进入故事而不是背离故事;除此之外的指导,基本都是进入虚幻而不是接近真实。千百来年,关于修行,我们积累了太多的方法和指导理论了,然而当我们自己走不出这些理论方法,我们无法直接、有效、不绕弯路的带领人,我们自己也无法快速有效的进入解脱。任何我们的认为都是无明,尤其是那些不带觉察的认为。要走出无明是不容易的。每当我们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我们都再一次落入无明。这点作为老师和作为弟子的都应该觉警了再觉警。 你是没问题的,但当病得太重(太相信自己的念头),有高明的医生给你诊断你没有问题,你也不会相信;就像那些精神病院里病得很重的人,当医生说他有病时他不相信一样。相信自己没病可能是很重的病,但相信自己有病也同样是不轻的病。修行者,你能直下认出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患——那超越有病没病的绝对健康,那佛的状态吗?你就是你,你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你怎么可能是有病(有问题)的呢?任何诊断都和你无关,活出你本来所是。修行人,如果有所谓的最好的修行,就练习活在当下和不相信故事吧,其余的修行皆当谨慎。 习性是一个偏离现实的故事,认真地体会这点,就能消除我们对习性的认同。我们越能活在现实,就越会发现习性只是一个故事;而在没有活在现实之前,它也只是一个故事。只是我们太把它当真了,以为它不是故事。有关习性,你跟你的念头走了,走得很远了,你注意到了吗?老师的认同加强了你的这个幻觉。你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来认识这点。不管你此刻在哪里,练习活在现实和不相信故事吧,不相信任何故事。祝福你这美好而精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