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水罐

丁香

        



       印度有个挑水工，每天都要到远远的小溪边去挑水。他有两只水罐，一只水罐有条裂缝，另一只水罐完好无损。完好的水罐总能把水满满地运到主人的家，而那只破损的水罐到达目的地时，里面只剩下半罐水了。这样日复一日过去了两年。

      两年中，有裂缝的水罐在挑水工的肩头颤悠颤悠的时候，心里总是暗自神伤。理由很简单，它有裂缝。看着满满的一罐子水，一步一颠地渗出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别人也许不觉得，有裂缝的水罐却感到心里堵得慌。何况，有那只完好的水罐天天和自己结伴担水，它的活干得天衣无缝，无可挑剔，尽管完好的水罐从没说过什么，但有裂缝的水罐怎能不为自己感到羞愧？为何，要把我的裂缝，天天暴露在那只完好的水罐面前？！它心底的声音近乎悲怆。

　　这样的日子还在继续。完好的水罐好象天生的乐天派，它每天出工去溪边挑水，满满一罐子水，长长一段路程，对它而言似乎轻轻松松，就如小菜一碟！至少，在它有裂缝的兄弟面前，这就是铁定的事实摆在面前的了。

　　有时，完好的水罐想着和它的兄弟唠唠嗑，可是，它会觉得自己好象得罪了自家的兄弟，它的兄弟好象不爱发言；有时完好的水罐假装嘲笑它兄弟的裂缝，说它像大嘴，那时它的兄弟就更不爱搭理它了。

　　唉，有谁能了解一个有裂缝的水罐心里所想呢？听着它的水罐兄弟的搭讪，它觉得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嘲弄－－－就算我有条裂缝，也不是就永远低人一等的吧？可是听哪，你的声音多么高傲啊！

　　自从有一天，有裂缝的水罐，得知了挑水工告诉它的一个事实，它还真的有点愣神－－感动。是真的么，那些可爱芳香的路边花儿，真的，和我有关？为此，有裂缝的水罐又旁若无人似地沉默了好几天。

　　完好的水罐见自己的兄弟愈发沉闷，心里也是抓瞎，它试探了几回，只有一回得到它兄弟沉默的一瞥。望了望开满鲜花的来时路，同时知晓了秘密的完好无损的那只水罐，自顾自而又由衷地叹道：“瞧，花儿被你浇灌，开得多美！你多有功绩啊！而我，却为何没有一条象你那样的裂缝呢？”

　　沉默的水罐没有咧开它的“大嘴”接受来自它兄弟的赞美，－－它向来没有接受赞美的心理准备，对它兄弟的失落倒有些些觉察，－－因为缺陷，它养成了同情之心，而赞美，带来的却是苦涩。不过，从得知秘密的那天起，每当担水时，有裂缝的水罐，不再自顾愁闷，它会默默地，看着水滴，从自己的裂缝中漏出来，渗到那泥土里。它甚至能从花儿的摇曳中，听到花儿们的轻唱，并且，在它的感觉里，花儿们的摇动，就是对自己无声的赞美。

　　时间又过去了两年，不知不觉地，挑水工担水的一路，不再是沉闷不语的了，不再是只听得到完好的水罐一个人的调侃。常常地，你听得到两只水罐之间的笑语，和着花儿们的摇曳，一路同行，一路芬芳。


                                                              作者 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