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应用

一念行者

分类：《问与答》

问：我们修行中体悟到了“空”，怎样应用它？

佛陀的弟子中，有很多是证悟到“空”性的，但是他们不会应用空，他们成为了“阿罗汉”。在我看来，阿罗汉就是一位证悟到空，但不会应用空的人。阿罗汉“活”在了空中，但“空”没活在他之中，这就是阿罗汉和一个佛的不同。佛不但活在了空，空也活在了佛中。

昔我作“维摩诘”身时已证得空性，我活在空性之中，但“空”还没有活在我之中。有女人和我生活在一起，那时我们仍会起些小矛盾或争执。虽然于我，事来生念，念起即灭，但还是有一个“我”——我称之为“念”的众生在与妻妾争执。一日，女人又和我“吵架”，这次她比以前更加生气。她在床边气怒地说话，我则躺在床上。突然我进入了内在的喜悦和平静，那喜悦和平静带给我一夜的吉祥，整个晚上我都含笑在那里，梦里梦外皆透着空无的芬芳。我知道我从此不会再“生气”了——一次也不会了，没有什么能够激怒我，巨大的空无“活”在了我内在。我感到了与过去的不同：过去我生活在空中，现在，我不但生活在空中，空还“活”在了我之中。我微笑着躺在那里，喜悦和平静是环绕在我身周的甜蜜的空气。

女人仍然在她关于我气怒的故事中，她指责我这，指责我那，但我对那向着我而来的指责的声音没有了应对的反应，没有什么语言的导弹再与之迎对并爆炸在那无形的空中。我只是倾听，倾听，感到从她那而来的语音之声，像是对我心的按摩，它时强时弱，时轻时重，我感到音乐般的美。她陈述了很久，看到我安静地躺在那里，除了微笑没有任何回应，也就停了下来。

我变了，但她仍然活在她过去关于我的故事中；她在心里继续和过去的我生活，而我和过去已有所不同。她对我仍“不满意”，过了几天，她决定和我分手。我平静地应诺着，没有任何自己的要求。我不得不感恩她，这个女人以她自己的“痛苦”把我推入了天堂——但她不知道，我怎么能够不感恩她呢，她曾是那样全力以赴的爱我——虽然她不知道，她以为她恨我。她说“分手”，我说“好”；她说“我不再喜欢你”，我说“嗯”。临走时，我平静地吻了她的额头，并非常柔和真挚地说，“亲爱的，谢谢你，我爱你。……我走了，在你想让我回来之前，在我还没找到别的女人之前，你叫我，我回来。我爱你！”我那样平静地离去，内在完全没有悲伤的痕迹，就好像云朵从空中滑过一样，我滑过了云彩。

和她分手了，我向北走。那是我往昔生活过的地方——那寺庙、那家，虽然在那时已全然没有了痕迹。一路上我充满着微笑，我怀揣着永不消失的喜悦、平和和无惧的心经过一切地方。我经过战场，我看见过像青蛙一样在地上行走的人，我见到一群群受伤的人、各种原因痛苦的人、生活不幸的人，我没有悲伤，完全的没有。我只是喜悦的经过他们，我感到了美好；我帮助伸手向我求助的人，我离开那些没有需要的人；我睡在路边、草丛、贼窝，完全没有任何恐惧；我问人要吃的，我寻求他人的帮助，完全没有任何羞耻感。我知道我变了，那和过去明显的不同。我活在了空中，空也活在我之中。

“空”有什么应用？我明白了。我往北行走，我走到了一个地方，然后我停了下来。我知道，地方到了。我到村子里去寻找有缘人，果然，我找到了。我遇到了一个人，那人现世出家又还俗了，但圣心未退，是个累世的修行人，仍有为佛陀做事的心愿。就这样我开始“辅助”她，我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她想的就是我想的。我帮她造寺，建庙，我把她推上主持的位置。空有什么用？当你和人在一起时，你没有你自己，那人就是你；当你是空，你可以允许任何事物或人穿过你，而没有任何障碍、冲突或碰撞。当你和人相处，在开始，那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她只感到她自己的存在，再后来，那人也不存在了——她也成为了空。这就像你仅仅是一片镜子，当她站在你的面前时，她只看见了她自己的脸，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子；那人在镜子里喜悦地观察着自己，欣赏着自己，看着自己，最后，她也不见了，另一片镜子出现在那里。这就是无——“空”的妙用之一。

我帮她修行，我助她实现她的愿望，我把她推到她想坐的椅子上去，我留在了最后。昔我往昔，与她共处的整个过程中，她拥有了她的幸福，她看到了她的成就，她成功地坐到了她的椅子上去，整个过程中都是“她、她、她”，没有“我”存在——这就是无我，无我就是空。无我就是空的应用。无我，能使你就像风一样的存在：风围绕在花的身旁，风隐藏在帆的背后，风穿过堂屋——风帮花把花香远播，风把帆推到它的目的地，风带走堂屋主人的燥热……，风帮了一切，但没有人意识到风的存在。风就是圣人无我的品质，圣人无我的品质就像风。这就是圣人应用“空”的体现。有经说，“圣人帮了你，让你以为你帮了你自己”，圣人以“空”存在着，它不得不把这样的喜悦和认识给你。

昔我是居士身时成道，同修劝我出家宣法度人。佛说，毋用出家，以在家身宣法，让人知道在家身一样成佛。故我以“维摩诘”身现于世。昔我做维摩诘时，有修士诘问我说：“维摩诘，我看你宣言‘前世’、‘现世’、‘来世’语，而汝身只在此地，又有一不变女子守汝在此，一身在此云何言往来于三世？此身在此，一而未变，何言诸般变化？”哦，我明白了他们疑问的根源，他们以为我是这个身体——这个身体才是我，普行于世间，于真我是那百千万亿化身。在一个不存在时间与空间的“空间”里，我自由地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对我来说，“前世”、“现世”、“来世”平等，我可以自由地使用那些概念，因为它们本来就不存在。当你不认同你是你的身体，当你不活在时间与空间等信念的架构中，这就是空；当你是空或当你以“空”而活着时，你是佛，你也是所有的众生。这一点也不难理解，因为那是“事实”，只是你可能还未体悟到。

成道回来，维摩诘仍在他的家中，这次，人们看出他的不同来了。那宁静，那平和，那“空”的存在是那样的明显；那温暖，那柔和，那笃定是那样的有光和不费力量。维摩诘以居士身成佛，他的家成了他的道场。“空”的人可以被利用在处处，因为形式完全失去了效能。空以“无形”出现在一切形状里，它支持一切，它成就一切，这就是空的应用。圣人活出了空，凡夫找不到空，这是智和不智的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