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问与答》
以你的见地理解,圣人在觉悟后都做些什么?他去改变或引导众生吗?他的世界如何?
他可能继续做他之前在做的事,或者不做。一个觉悟的圣人,他的改变是内在的。如果观察他的外在举动,你可能看不出他的变化。他唯一变了的是他不再苦恼,他不,他也不会再为别人带去苦恼。觉悟的圣人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你几乎找不出单独存在的他——他没有个人的意志,没有个人的见解,没有个人的力量,甚至没有他个人的生活或事业。他没有个人的生活,你的生活就是他的生活;他没有个人的事业,他可能以你的事业为事业。他不再是个人的,他成为整体的,他变成你的。
他引导或改变众生吗?他不,如果众生不想改变自己,他也不想;如果有人想改变自己了,他也想,他以那人内在清晰的部分指引他迷惑的部分。他“改变”了你,让你以为自己改变了自己。当你改变,他是因你是果;当你不变,你是因他是果。当你改变了,他和你一同在一个叫作“改变”的故事里庆祝。圣人从不居功,因为他认识到,你确实改变了你自己——那能改变你的和曾经改变过他的,是相同的力量,那是“一”。当你和圣人在一起,你变了,他不会说那是他的功劳;那不可能,如果他那样认为,一定是他糊涂了,在他那样认为的时刻,他不再是圣人。圣人眼里没有要改变的众生,如果有人变了,那是他们自己变了,圣人只是那“变”的见证者。万物自己在变,圣人作为觉知不变在那变里。
圣人的眼中没有要改变的世界,虽然如此,世界仍然自己在变。圣人时刻生活在完美的世界,不管那世界是什么样,那是他完美的天堂。因为时刻对眼前的一切心满意足,圣人的天堂从来不会失去。圣人热爱一切众生,他的爱无法被改变;众生可以改变它自己,但圣人之爱从来没有改变过。因为爱的始终是现实,所以他的满意始终是十分——满分!
作为众生醒悟在众生里,圣人从来不会突显他自己。他在那里,作为普通而存在。要认出一个真正的圣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那需要你认出自己本来的样子。圣人不站在众生的对面,他站在众生的里面,他以一个众生存在于他自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然后又以浪花的形式随着众多的浪花起舞一样,他安住于众生之中,以纯粹的快乐和喜悦的样子存在。圣人不引导谁,他只是“在”,但他的“在”可作为镜子被众生所利用。
觉悟的圣人只做他自己,这让众生也有机会做回他们自己。这就是圣人的价值。圣人没有教导,“没有教导”成为他的教导,这使他的教导发挥了最大作用。圣人来去在众人之间,就像鱼来往在水里,没有冲突存在,偶有喜悦的波纹。不教育你,也不引导你,他只是轻轻的滑过你身边,然后你感受到了那清晰和轻盈,你改变了你自己。像风吹过花丛,像鱼穿过水藻,像鸟飞过天空,圣人就这样经过你——有时你也就那样错过圣人。认出一位圣人,必要有一双曾认出过自己的眼睛,否则,你错过圣人犹如你曾错过你自身。
圣人可能是你的邻居、你的朋友或你的亲戚很多年,但你从来可能就没有认出过他。因为他不曾做“多余”的,因为他不曾做“高出”的,因为他不曾做“特别”的,这使你没机会认出他。你忽略他就犹如你曾忽略你自己。我们想象一位圣人穿着或长相特别,或者说话十分有智慧,或者他是一位穿着袈裟或道服看起来修行多年的人。圣人可能是那样的,但圣人更多是仅仅作为“你”——和你一样的人而存在于那里。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特别?我为什么要显得和你不同?和一大群人走在一起,我为什么要从人群里脱颖而出?因为圣人质疑过他所有的信念与故事,所以他最终留在你身边,作为“你”、作为普通存在于看似我们共同的世界。
圣人的世界简单到极致,他的故事减少到零,他完全没有智慧——因为他不需要智慧;他所需要的一切被给予,这使他的生活不得不是“无为的”。说“他需要的一切被给予”,是因为他只要那已呈现在他面前的一切。他的妄念之心寂死了,它升不起一点虚妄之火;因为没有虚妄之因,他的心时刻像宁静的镜子一样反映眼前的实际存在。像晴朗的天空,圣人作为天空存在于一切云、星星、星系之上。他不知道“佛”,甚至也遗忘了“道”,他只是那空无的存在。因为是空无,他允许所有的一切进入它,他允许所有的一切穿过他,所以他又显得那样满或丰富。这就是圣人,一个很难被理解的原本的自己——一个又一个的“你”、“我”、“他”——我们大家共同的“一”。
圣人把众生和自己看作平等,因为那原本平等。他的平等超越一切限界,超越“我”、超越“人”、超越“众生”、超越“时间”、超越“空间”,这使他的自由也由“我”、“人”、“众生”、“寿者”、“法”流向更远更广大处。因为体验到虚空和寂静,所以他的生命无生死,他的宁静不能被破坏,这让他不得不无惧的自由在那永恒的空间。以常乐我净的法身,妙观不住的百千万亿化身的生现变化,他的喜悦止不住的在宇宙里奔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他的心和虚空同大同小。宇宙作为他而存在,他作为一个星星一样的念头而醒来。上帝曾经真实的活着,上帝一直未死,这让他以他自己的生命体证了这一点。如果上帝有一个名字,圣人说是他,但圣人不说。如果他有一个真正的名字,他会说“上帝”,他还是不说。出于为和众生在一起,他进入众生的梦,以众生理解和明白的方式,和他们和谐在一起。
他能听懂众生的语言,因为他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众生有可能听不懂他的语言,因为众生还没和他站在一起。但不管如何,他可毫无障碍和他人沟通。他理解别人的世界,因为那曾是他的世界;他人不理解他的世界,他把那世界藏于他的觉知。尽管如此,圣人是普通的,因为作为上帝和作为众生,那都是普通的。因为理解作为佛的普通和作为众生的普通,所以圣人能够保持平凡而没有骄傲;因为骄傲之火是平凡的河里燃烧不起来,就像火把无法在河中继续燃烧一样。
圣人谈论他自己,就像谈论他之外的任何一个其他人一样。他把“自己”作为一个“他(或它)”来看待,这事实上更是真的。当圣人说“我”时,他并不真的认为那是我,他只是不得不那样说,因为他不得不从“我”开始来谈论这世界或他人。圣人说“我”并不是我,圣人说“你”或“他”、“它”时也并不是你、他、或它——那实际是一个又一个的“我”。在圣人的内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而“我”并不是我。“我”只作为我的百千万亿化身之一而存在。“我”只是我的一个暂时的身份,那为表现梦而存在。一切都是流动在我(法身)之内的梦,所以圣人不会被任何故事迷住,就连佛、道、众生、圣人的故事或梦也不能将他迷住。他深入一切之中,他醒在一切之外,他作为觉知和无故事而存在。
这就是圣人的世界——你隐藏了的世界——生命世界本来的样子。从一个圣人的表面,你看不出他的世界,因为你看到的只是你自己投射出去的世界。要看到他的世界,把你供于投射的纷飞的幻象清除掉。清理了你内在纷飞变幻的虚云,你必见寂静的净空,那就是圣人的世界。说是“清除”,事实上没有什么要“清除”,那“清除”的实质,只不过是“看清”。朝向内,“定睛”看一看幻相和妄念纷飞变幻的内在,原来“净空”一直在那里,原来“涅槃寂静”是本来,原来你一直就有一个“圣人的世界”。你只是不知道,你被念头和假象诱骗了。从没有人把你赶出圣人的世界,只是你于幻象中又造了另一个世界,你把自己“囚禁”于那。圣人的世界无内外,当你醒悟在那里,你发现,没有内也没有外,内和外都是“内”,向内看和向外看,那是同一个世界。圣人的世界超越“我”、“人”、“众生”、“寿者”、“法”,那也是一切共有的世界——一个梦永远流动着的世界。沿着佛陀的指教,进入那个世界!——让那个世界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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