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问与答》
问:童年的阴影,你有什么好办法去除掉?
对我来讲:我没有该去除的对象,我找不到“童年”。童年在哪儿呢?我根本找不到,我无法把它拿来放在我的面前。童年除了是我头脑中有时播放的一部旧电影外,它什么也不是;即使它是一部纪实的电影,大部分时间,它并未在我内在的电影院里响起。对我来讲,“童年”这部头脑里的纪实电影,对我的人生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它只是开过的花,流过的水,飘过的云,下过的春雨。它对我没有任何“卡”住的地方,也根本无法卡住我,因为我不卡它。
我倾听很多人成年以后,对自己讲童年的故事充满悲伤。当他们长大以后遇到挫折或问题,他们去童年里寻找原因。最后他们找到了:“对,我现在的某某方面不好,就是童年的原因——要不是这件事或那件事……。”童年真的是造成你成年之后问题的因吗?你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吗?
当我们遇到困惑,不清晰的心总是善于寻找,寻找一个原因。不清晰的心就是不清醒的头脑。头脑往这走、往那走,它走向了一条路,那路叫作“童年”。它向童年里寻找原因……。终于,它找到了,“我此刻的问题或不顺和童年有关。”于是头脑停在了那里,它坚定地认为,现在的问题和童年有关。他们开始回溯童年,他们开始分析童年,他们开始重新解剖那早已并不真实存在的童年的故事,以让自己心安。那真的凑效吗?
一些心理学家或心理治疗家们善于把成人的问题和童年联系起来,去分析,去认识,去探讨,去解决。但事实上,这从没真正有效过,因为这并不是真相。他们治疗的前提是,把一种虚假当成真实,然后再去修正或改变那虚假的。这怎么可能成功呢?这犹如在虚幻流动的云彩上做雕刻一样,那雕刻之物从来就不会符合你头脑期待的“模子”。当痛苦糊涂的心在当下里找不到任何依止或出路时,它不断地向前追溯、向前追溯,直到,它来到了童年。它在童年的故纸堆里找到了一件,他认为能够解释他现在痛苦原因的旧事,于是它停了下来——他开始报怨童年、遭遇、父母之过等,这似乎为他成年后的痛苦找到某种因。也有人并不满足这,他们相信人有前生来世,于是那痛苦的人也开始找寻,他们找、找、找,他们来到了童年,但他们并没停下来,经过童年他们继续往前找,最终他们跑到前世去寻找原因了。这就是童年心理学派或前世疗法产生的原因或过程吧。
在我看来这都是些故事——是糊涂中的头脑为安定它自身而创造的一系列的童话。如果我相信一个童年,我这辈子的不好是童年造成的;如果我再相信一个前世,童年还不是头,我的怨由还得往前追,是前世造成的。前世之前还有前世,前世的前世还有之前,如此下去,到底是什么造成了我现在的问题呢?离开当下和真实,头脑究竟要止于何处才能安定呢?
我肢解过我所有的故事,我敲碎过我制造幻象的头颅。我发现,离开当下,脱于真实,最终我们都上了头脑的当。离开当下和真实,我们走入了永远也没解、没有头、没有真实答案的虚幻之中了。对我来说,我没有一个糟糕的童年,在那内在里,除了一些一再滋养心的图画、故事外,剩下的是容量无限和永不被着染的空间。童年即使曾是真实的,对此刻的我来讲,在生命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我并没有一个童年存在。当我工作,当我走路,当吃饭,当我写作,当我咳嗽,当我打喷嚏——当我从没想起过童年的时刻,我的童年在哪里呢?过去除了是一些虚幻的画面和脑际中的配音外,它并不真实存在。那些为过去或童年痛苦的人,也只不过在头脑里和一个虚幻的画面或声音斗争而已。清醒的人从不那样,只有糊涂中的人才那样做。
如果影响我们的并不是童年的事件或前世的故事,那究竟是什么呢?以我来看,那只不过一个从童年相信到今天的信念而已,或中途你又为自己编造并相信的一个新故事。我们如何去解决那些被我们认为是童年或前世的阴影呢?就我来讲,我从不会报怨童年、父母或命运,我只是力图分清哪是当前的真实,哪是头脑中的想象。我从不跟随头脑向内远游,更不相信它给我的任何故事。我只是在当下里和真实平等、平静地坐在一起,任那些流动的念头的声音和虚幻的画面的相,流过我的觉知。如果有一个幻象一遍遍地来袭击我,我会认真地坐在来抓住它,肢解它,直到它的力量不那么强或不再袭击我。我不相信任何人给我的故事,无论心理学家,哲学家或任何其他的人。我知道,真正的我是没有任何一个故事的那。
我没有童年,也没有老年,因此我不存在过去的问题,也不存在将来的问题。我漏出时空只存在于当下。我不移动,但我变化。我不和任何我内在升起的幻象作斗争,我不生它,它不克我,它们仅是流过我内在天空的虚云。现在没有任何幻象来袭击我,更不能掀翻我,我内在只有寂静和安详飘过天空的白云。一个人的童年仅仅是记忆,一个人的未来仅仅是想象,而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我观察到的仅仅是空无。我是一只空壳的椰子,如果没人吮吸我,它连汁液也没有。我的生命,没有童年远去,也没有老年到来,至始至终它是全部。一切以幻象的形式流变在我里面,我是清净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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