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普雷姆(Sat Prem)昨晚来我处。维帕萨娜(VIPassana)濒临死亡。他非常担心、震惊、极度地震惊,当然如此。你深爱的人的死亡时刻把你自己的死亡带入了你的头脑。死亡的时刻是一种伟大的揭示。它使你感到无能,无助。它令你感到你不存在。幻觉在消失。 萨特·普雷姆在哭泣。他不是一个容易哭的男人,他不是一个容易感到绝望的男人;眼泪不来他这里。可他震颤了,任何人都会震颤--因为你突然发现你脚下的大地消失了。你什么也干不了。你所爱的人在死去。你甚至愿意献出你的生命,但你不能。什么也干不了。一个人只能在深深的无奈中等待。 那一刻会令你压抑,那一刻会令人忧伤,或者,会将你送入一条伟大的真实的旅途--一条寻找牛的旅途。 这生命是什么?如果死亡来带走了它,这生命是什么?它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一个人对抗死亡是那么无能?记住,不仅是维帕萨娜濒临死亡--每个人都濒临死亡。出生之后每个人都濒临死亡。没有别的路。所有的床都是死亡之床,出生之后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死亡。 你也在临近死亡,不仅是维帕萨娜。可能你在队伍中排得稍后一些,但那只是个时间问题。有人今天死去,有人明天,有人后天。根本上有什么区别?时间不会造成多大的区别。时间只能创造一种生命的幻觉,但终止于死亡的生命不是,也不会是,真正的生命。它一定是一场梦。我要你觉知这一点;那么你开始寻找牛了。 寻找牛是寻找真正的生命,真实的生命,不知道死亡。生命只有当它永恒的时候才是真实的。否则,一场梦和你所谓的生命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在夜晚,深深的睡眠中,一场梦就像任何东西一样真实,和你睁着双眼看见的一样真实,甚至还要真实。早晨它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早晨当你醒着时你把它看作一场梦而不是一种现实。这生命之梦持续了几年;随后突然间一个人醒来,整个生命表明是一场梦。 死亡是一种伟大的揭示。如果没有死亡就不会有宗教。宗教因死亡而存在。因为死亡才诞生了佛陀。所有的佛都因对死亡的认识而诞生。 佛陀路过一条街,他碰到一个死人。他问他的仆人,那个把他扶上马车的车夫:「这人出了什么事?这人出了什么事?」 马车夫无法说谎。他想说谎--那是我们互相在做的事情--他想对这个年轻人说谎:为什么毫无必要地干扰他?他现在这么年轻。为什么他要被死亡烦扰? 故事是美丽的。说他刚想说谎,回避,给一些这样那样的解释,但神在天堂里看着,它们即刻来到它的存在之中;它们占有了他,迫使车夫说出真相。尽管想说谎,但他却发现自己在说,「这人死了,每个人都会那样,就连你也是,先生!」 「就连我?」佛陀说。「那么带我回家吧。那么没有地方可去,那么整个生命都是虚假的。我不必浪费时间;我必须寻求永恒。」 那就是寻找牛。 去,坐在维帕萨娜旁边--感觉死亡。不要为她感到悲伤。如果你为她感到悲伤,你错过了整个要点。你错过了绝好的机会,一扇不同寻常的门。不要为她感到悲伤,没有必要为她感到悲伤。她十全十美。她带着内心的收获离开这世界。 有一天她来我这里,我担心并意识到她的呼吸不对。她的名字维帕萨娜。维帕萨娜意味着呼吸的觉知。我告诉她尽量觉知她的呼吸。她将死去--什么时候并不重要--她将死于深层的呼吸问题。她的呼吸没有节奏感。 可她很努力,我很高兴她带着某种完整死去,所以她不是毫无用处地死去。一点都不要为她感到悲伤。相反,你可以为她感到快乐。她很努力。无论她得了什么,她将带入她的来世。她已经尽可能利用了这次机会--因此无论她活下来或死去都是不重要的。 当你去坐在她身边,为你自己难过吧。你在同一条船上,在同样的困境之中。死亡随时都会敲你的门。准备好。在死亡到来之前,找到牛。在死亡敲门之前,回家去。你不该在半途上被抓住;不然这整个生命就像一个梦一般消失,你会一贫如洗,内在的贫困。 寻找牛是寻找能量,生命的永恒的能量,非常动态的能量。它不知道死亡。它通过许多死亡。每次死亡都是一次新的组成之门。每次死亡都是一次清除。每次死亡都是一次卸落。每次死亡只是令你解除旧的。 生命,真正的生命,永不死亡。那么谁死亡?你死。「我」死,自我死亡。自我是死亡的部分;生命不是。因此如果你能够没有自我,那么你也没有死亡。如果你能够有意识地放下自我,你征服了死亡。在对牛的探寻中,唯一必须做的事情是渐渐地放下自我。如果你真正地觉知,你能在一步之中放下。如果你不那么觉知,你必须渐渐地放下。那取决于你。可一件事是肯定的:自我必须被放下。随着自我的消失,死亡消失了。随着自我的放弃,死亡也被放弃了。 所以去坐在维帕萨娜的身边。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不要为她感到悲伤--为你自己难过吧,让死亡包围你。品尝它。感觉无助,无能。谁感觉无助,谁感觉无能?自我--因为你看到你什么也干不了。你想帮助她而你不能。你愿她活下去,但什么也干不了。 尽可能深地感觉这种无能。 在这种无助之中,某种觉知过程、静心将会产生。运用她的死亡--这是一个机会。与我在此,把一切用作一种机会。 她优美地运用了她的生命。我会非常快乐地与她说再见,那么她就可以很快地回来,她将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回来。这次死亡将帮助她,因为对于这个躯体来说,现在更多的工作是不可能的。她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进一步的工作需要一个新的、鲜活的身体。 她没有对抗,她没有争斗。她只是渐渐地臣服--那是美丽的。她处于一种释放。如果她搏斗,她可能会多活几天。那就是为什么医生没有多大用处,因为她自己在接受死亡。当有人接受死亡时,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因为那人在深层已准备去死。那是美丽的,个人准备去死--因为只有当一个人感觉到某种超越死亡的东西时他才会准备去死,决不是在此之前。当一个人感觉到没有死亡的滋味时,也许是一线光明,一个人知道他不会死。一个人会死而一个人也不会死。当一个人知道那一点,他就放松了。那么哪里有对抗?有什么意义?一个人放松了。 她在放松。渐渐地她将消失。运用那机会!在她身边。静静地坐着。静心。当她的死亡成为你的指标,那么你就不会继续浪费你的生命。同样的事也会发生于你。
摘自 奥修《禅宗十牛图》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