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修,你是不是自我成道了?你和宇宙整体的关系如何?和人们的关系又是如何?
自我成道这个名词是不对的,因为成道总是意味着超越自我,所以自我成道这个名词是矛盾的,如果你成道了,你就没有自我,如果你没有成道,那么你就有自我。自我的存在意味着不成道,成道意味着自我的不存在,所以我不能说我自我成道,我只能说现在我没有自我了。 本来有一个自我,但是它的存在只是用来作为一个入门,一旦你进入成道的宫殿,自我就不复存在了。自我是一个影子,它跟随你到入门,它不仅跟随着你,它还依附着你,但是只跟到门口,它不能进入宫殿,如果你还想保留自我,你就必须停留在宫殿门外,自我是一个人到了最后必须丢弃的东西。一个人可以丢弃任何东西,但是要将自我丢弃几乎不可能,因为要成道的努力是自我为自己所作的努力,然而当你成道的时候,自我就消失了。 因为你不想失掉自我,所以那些伟大的精神导师们使用一些不真实的字眼来让你了解,「自我成道」是一个不真实的名词,但如果他们说「没有自我的成道」,你将不会了解,这种讲法甚至会让你觉得荒谬,但这是一个真实的事情——没有自我的成道,佛陀也使用「阿纳塔」这个名词,它的意思就是没有自我。只有佛陀使用「阿纳塔」这个名词,那也就是为什么佛学在印度绝灭了,在佛学开始使用「自我成道」这个字眼之前,它无法扎根,在中国和日本,佛教徒使用「自我成道」,但是佛陀本身使用「没有自我的成道」。 我也使用「没有自我的成道」,这是唯一的成道。一旦你没有自我,你就和宇宙相通了。 并没有什么事要达成,「了解自我」是唯一的、最伟大的、而且是最终的游戏。自我无须加以保护,自我必须予以摧毁,自我是你要发挥到最高潜力、要达到最终成道的阻碍。 所以我不能说我「自我成道」,我只能说我是「没有自我的成道」,这是唯一可能的成道,那些声称自我成道的人着重在自我,而不是着重在成道,而我的重点则是放在成道,所以我强调否定自我。 我和宇宙整体及人们的关系如何? 关系存在于两个自我之间,所以对我而言,关系是不存在的,关系总是存在于两者之间。在每一个关系当中,你和别人还是无法连起来,因为你和别人仍是分开的,也就是说二分性仍然存在,关系只是一个用来隐藏二分性的门面,在一个关系之中的某一个片刻你会自我欺骗地认为你跟别人是连起来的!但是突然你又会发觉你是单独存在的,那个时候二分性就被显露出来了,而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 当我们在恋爱的时候,我们似乎跟爱人连在一起,我们创造出一个虚假的关系,但事实上我们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两个还是两个,不管如何亲近,即使在性的交流之中,两个还是两个,两个只能创造出一个虚假的合一,因为合一无法存在于两个自我之间,只能存在于两个无我之间。 对我而言,我根本没有和宇宙连在一起,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我是孤立的,我只是说没有一个我来和宇宙整体连在一起,我和宇宙是一体的,字宙和我也是一体的,在我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存在,没有二分性。 对我而言并无所谓「他者」,所以从我这边来说,关系是不可能的,但是对别人来说,关系是可能的,某人以朋友的名义与我关连在一起,某人以敌人的名义与我关连在一起,另外一个以兄弟的名义,再一个以门徒的名义,他们或许跟我关连,但是我跟他们是没有关连的。 整个透过我而正在发生的事也是要使他们变成没有关连,但是这无法由他们的努力未达成,它只能透过没有自我的成道来达成。如果任何人知道并没有一个人可以作为门徒,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作为精神导师,如果任何人知道并没有一个人可以来跟别人关连,有了这个了解之后,自我就消失了,而一个人的空就显露出来了,然后你就变成赤裸裸的,没有衣服可以给你界限、可以显出你的自我。 在你全然赤稞的体悟当中——当你了解到你没有自我的时候你同时知道你是空的,就好象是一个内在的天空,那么你就和宇宙整体合而为一,那么你就真的跟它连在一起,但这不是我们通称的关系。当没有自我可以存在于关系之中时,合一的境界就发生了。 你问我说我如何和宇宙,以及和其它人关连在一起。对我而言,这并非两件事情,宇宙以很多形式发生——太阳、星星、地球、树木、动物、人等等,只是发生的频率不同,那个神性是一样的,所以对我而言,宇宙并不是跟人分开的。 你跟我关连在一起,因为你是存在的,在你尚未失去自我之前,你都会和我关连在一起,然而这产生出一个困难的情境。 你觉得你自己与我关连,你觉得你属于我,然后你就开始期望我也应该属于你,因为你觉得你与我关连,你就开始期望我也应该觉得与你关连。因为你有这个期望,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遭到挫折,但挫折不是在现在,而是在以后,即使你觉得跟一个有自我的人关连,那也一定会带来挫折,但挫折并不是马上发生,它可能会在以后发生。跟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关连的话,挫折马上就会发生,每一个片刻都将会是挫折,因为你的期望无法达成,和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关连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来达成你的期望。 所以我是很不负责任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来负责,我会有反应,但是没有一个人来负责,所以每一个反应都是单独的,而不是连续的。跟我在一起你不能期望任何一件事从这个片刻到下一个片刻是连续的,甚至我也不知道再来会发生什么,我的反应本身就是完整的,与过去或未来毫无关连。 自我由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和记忆所组成,一件事接着下一件事是连续的,但是如果你期望我的行为是连续的,你将会有困难,那也就是为什么每一个人有时候都会对我感到生气,因为我的反应总是来自当下,而不是来自过去。 一个从过去连续下来的反应变成一个责任,你可以依赖它,但我是很靠不住的,你一定不能依赖我,我自己都不能依赖我,我不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我完全随缘,接受任何发生的事,我从来不以关系为出发点来思考,我无法这样做,因为我与所有存在的万事万物合而为一地生活着。 无论何时,当你靠近我的时候,这并不意味着我和你关连,而是我和你合而为一,你将这种合一解释成爱,但这既不是爱,也不是恨,所有那些为人所知的爱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变成恨,但是这个合一永远不会变成恨。你或许离我很近,或许离我很远,你或许是一个朋友,或许是一个敌人,这都没有什么差别,就我而言,你可以来到我这里,或者你可以离开我,这都没什么差别! 关系是有条件的,而合一是无条件的。关系的存在总是有条件的,如果条件改变,关系就随着改变,每一个关系总是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总是在垂危之中、在改变之中,每一个关系都令人担心,因为关系破灭的危险一直都存在,你越害怕关系会破灭,你就越想去抓住它,你越抓住它,你就越害怕。 合一刚好与之相反,它是无条件的,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任何条件、任何期望、任何目的的达成、或是任何未来的希望,它不是根据过去而来的,也不指向未来,它是瞬间性的、单独的-----与过去和未来无关。 我感觉与人们合而为一、与宇宙合而为一,宇宙也同样感觉与我合而为一,就好象我对他们感觉合而为一一样,我以前并没有一直感觉到这个合一,但是现在我知道宇宙对我一直都感觉到这个合一,这个合一一直都存在,现在我对宇宙感觉到合一,也对人们感觉到合一。 当某人对我感觉到这个合一的时候,他就成为宇宙的一部分,那么他就不再是一个一般的个人,而是字宙化了,一旦你感觉到即使只和另外一个人合一,你就能够尝到那种极乐的味道,那么你就可以进而与字宙整体合一,这就是正发生在我身边的,我没有去促成它,它自己发生在我身边。 我叫你靠近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合一的滋味,如果你能了解到这个合一的境界,即使只是很短暂的片刻,你就不再和以前一样了,但是你必须很有耐心地等待它的发生,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发生,它是无法预测的,没有人能够说它什么时候会发生。 有时候你的头脑很协调而可以感觉到合一,这就是我为什么主张要静心,静心就是把头脑调整到一个很好的状态,使你能够进入合一的境界,静心对我而言意味着调整头脑朝向合一、开放头脑朝向合一。 合一只有在你静心的功夫达到超越自我的时候才能够发生,否则它是不会发生的,如果它还停留在你的自我里面,如果你还在操作,你还是一个控制者,那么它是无法发生的,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障碍。 我说服你进入静心,因为到了某一个境界之后,你就消失了。当你融入静心的境界,你就渐渐成为被动的。当然,要进入静心必须由你开始,没有别的方法,但是静心的最终阶段并非由你来操作。静心的功夫由你开始,但不是由你收尾,在某一个中间阶段会有一个发生,你将会被抛掉,但是静心还在,然后你就会产生一种指向无限的心境,一种指向字宙的心境——一种跟宇宙整体合而为一的心境。 合一才是重要的,关系并不重要,关系是世俗的,为了关系,你必须一再一再地被轮回到世间来,但是一旦你知道了合一,你就不会再有出生或死亡,除了你以外就没有别的——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包含在你里面,你涵盖了宇宙。在达到合一之前,个人必须被抛弃,在神性来临之前,自我必须被放掉。 自我是所有关系的来源。世界是一个关系,但神并不是关系,神性并不是关系,神性没有自我,你无法将自己与之关连,一个献身宗教的人无法触及神性,因为他以关系为出发点来思考——有时候他将神视为父亲或爱人,他以关系为出发点来思考,他一直把神认为是一个别人,那么他就是一个与神分开的个体,他的自己还在、自我还在,他永远无法超越自我。 这是很微妙的,宗教的献身者总是很努力去将自己臣服于神,献身或献身之路是一种使自己臣服于神的道路。献身者努力去使自己臣服,但是如果你想要使自己臣服于某一个人,那表示别人还在,如果你不在的话,别人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如果别人还在,那表示你也还在,你继续存在着,你存在影子里,你忘记了自己,但是忘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臣服,你牢牢记住神性,以致于你无法记住你自己,但是你仍然在背景里。只要神仍是一个别人,只要神和你是分开的,那就表示你还在,所以目前我们可以看到的献身之路不能带领你到超越自我或是与宇宙合一的境界。 对我来说,问题不在臣服于某人,而是在于必须放弃自己,不是臣服于某人的脚下,而是放弃你自己,如果你自己没有了,那么你就跟字宙整体合而为一了。 自己可以继续创造出虚幻骗人的东西,最大的骗人的东西就是献身给神这件事。任何宗教性的骗人的东西都可能是危险的,因为如果你拒绝承认它,你就会产生罪恶感。如果你否定神的自我性,你将会觉得有罪恶感,但是神的自我性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自我性的投射,如果你是无我的,那么神也是没有自我的,整个存在就变成没有自我。当整个存在变成没有自我的时候,你就跟它合而为一了。 无我就是那个途径,无我才是真正的献身,无我才算是真正臣服于神,问题总是在自我。 即使你想到要解放自己,你也只是想到使自己自由,而没有想到放弃自我之后的自由。你认为你将获得自由,但是你没有办法,因为真正的自由并非自己的自由,而是放弃自我之后的自由,真正的自由是无我的。我并非我自己,别人也不是他自己。 但我们总是在自我欺骗,就好象大海中的一个波浪把自己想成是与大海分开的。它看起来好象是分开的,它可以欺骗自己说它是跟整个海洋分开的,有许许多多的波浪,而每一个波浪又看起来都不一样,或者我的波浪比你高,或者我的波浪比你低——它们怎么可能相同呢?波浪无法窥见大海的深处,它只知道大海的表面。你的波浪快要消逝了,而我的波浪才刚升起,你的波浪已经靠岸了,而我的波浪还难得很远,所以我怎么可能认为我们两者是相同的呢?但不管我们是否这样认为,实际上我们是相同的。 你所称的波浪和你视之为「我」的波浪并非自我或自己,它知道海洋。波浪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一个外观、一个运动,这个我称之为「我」的波浪知道它就是海洋,海洋才是真的,你的波浪无法与海洋分开。 我知道那个连结万物的东西,你可以称之为自我成道,但我不这样称呼它,我称之为没有自我的成道,因为没有自我才是所有成道的本质,我想你可以了解我的意思。 我所说的或许并不是我所要表明的意义,我所要表明的意义或许并不是我所说的,不要把我所说的和我所要表明的意义搞混,你一定要深入了解我所说的,要了解那些隐含的意义。有些事是无法表达的,它们只能被暗示出来,所有比较深奥的东西都只能用暗示的,而无法明讲,所以不要去想我表面的字义,要撇开表面的那些字,它们是没有意义的,然后深入那无言的意义、那沉默的意义,它总是隐藏在文字背后。 文字是死的,意义是活的,透过文字你可以敞开心灵去接受那些无言的意义,但是只有透过智性的了解,你无法将心灵敞开,你要敞开心灵必须整体投入,不仅仅是只有理智。理智并非只是有时候会误解,事实上它总是在误解,理智并非只是有时候错误,理智本身就是错的,理智一直都是错的。 任何我所说的,你要真正去感觉它,不能只有表面上的了解。让我的话语进入你内心的深处,要不怕受伤地敞开心灵去接受它,让它深入你的内心,不要制造出理智的障碍,那么当你的整个人都投入之后,你就会知道,你或许没有智性的了解,但你是真的知道。 智性的了解是不够的,真正的知道才是我们所需要的。有时候你有了智性的了解,或是你认为你有了智性的了解,那会产生障碍,阻止你进到真正的知道。理智或许可以了解,但是只有整体才能够真正知道,理智只是整体存在的一部分,整体的存在才是真实的。 当你知道,你的血液也知道,你的骨头也知道,你的整个心都知道。如果你只是智性的了解,这只是头脑机构的了解,这种了解并不深入,头脑只是一个为了生存的需要而设计出来的机构,如果你要和别人关连,它是需要的,但是要达到合一,要达到心灵层面的死亡和复生,它就成为一个障碍。理智只是生存所需的机构,它不是用来作为显示最终真理的东西,也不是通晓人生奥秘的工具。 所以不要去想我所说的,带着我的话一起回家睡觉,让它穿透你,进入你的内心,不要自我防卫,要敞开心灵,只有当我所说的话达到你存在的最深层时,那些话才能够被真正知道和了解。 这就是信心,信心并非相信,相信只是理智上的,一个人可以理智上相信,也可以理智上不相信,不管相信或不相信都只是理智上的,然而信心不是相信,信心并非理智上的,它是一个整体的参与,它与宇宙的奥秘合而为一,它是一个提升。 我对理论不感兴趣,我对哲学也不感兴趣,我的兴趣在于存在的提升。当我说一些事,这只是用来把你引导到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真理,当我使用语言,这只是用来把你引导到一个沉默的世界,当我主张什么,这只是用来暗示你那些不可言喻的事,我的话并不是真的要表达什么,它们只是用来暗指一些无法表达的东西。 以一种同理心的心境来听我的话,因为唯有当我们的心互相交感,你才会敞开心灵,让我所说的话流入你的内心,在你的内心开花。如果种子进入深处,它终将会开花,当花开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些我已经说了,但是又没有说出来的东西。
摘自 奥修《道之门》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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