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的师父,「他已驯服他的战马……」是的!但是要如何才能做到?要驯服他们的方式是什么?我是要控制、压抑,并且制止我自己,还是要被我的感官所牵引,并被我的「动物性」所驾御。我对这两边都感到不自在,并不断地从压抑的一边移动到被驾御的一边。 要如何走出这个困境?难道观照和觉知就是所有能做的吗?
梭罕,你难道认为观照和觉知是一件小事情吗?你问我:「难道观照和觉知就是所有能做的吗?」 只要去做就对了!而后你将会知道再也没有其它的事必须去做。不要将它哲学化,不要继续去思考它。当然,「觉知」这个字看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你去查字典就会看到它的字意。它没有什么神奇,没那么遥不可及。 你存在性的知道你的问题,但你只有智性上地知道它的解决方式——那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你必须同时也是存在性地知道你的解决方式。觉知包含世界上所有的宗教、世界上所有的经典,所有的成道的人曾经说过的话。这个简单的字包含所有一切;它像是一把小小的钥匙。不要将它丢掉,认为:「……这把钥匙这么小——它怎么可能打得开这座伟大的宫殿所有的门?」这是一把万NENG钥匙!而且钥匙不是什么庞然大物,你不需要用卡车载它,你可以将钥匙放在口袋里。它只是一个小东西,但它可以打开所有的大门。如果它是一把万NENG钥匙,那么它会打开所有的锁。 觉知是一把钥匙。 你说:「如何驯服……?我是要控制、压抑,或是制止我自己,还是要被我的感官所牵引,并被我的‘动物性’所驾御。」 是的,如果你还没达到觉知就只会有这两个选择。其中之一是你会压抑、控制——而这是丑陋的,这会使你变得不自然,这会使你对自己感到不自在,这最终会驱使你进入一种病态中……因为你在压抑自己的能量,能量必须被转化,而不是压抑,而被压抑的能量是危险的,它们将会爆发。 而且你的感官有它自己的生命力。如果你压抑感官,你将会变得迟钝、不敏锐。你将会对美、对喜悦、对音乐、对诗,对一切具有本然价值的东西变得不敏感。 因此你们的所谓的和尚、尼姑,你们所谓的圣人都是十足地不敏感的、迟钝的。他们无法在任何地方看到任何的美,他们无法在任何地方看到任何的喜悦。如果你和他们住在一起几天,你会发现他们都是扼杀喜悦的人,他们也将会摧毁你的喜悦,如果你显得很快乐,他们会使你觉得尴尬、难堪。他们会问这类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快乐?这个人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人生是痛苦的!你为什么咯咯地在笑?有什么好笑的?哭才是对的,眼泪是被这里接受的——它们是宗教的。但是咯咯地笑?——那是不庄重的,违反宗教礼仪的。」 就在前几天,有一个人写信给我说:「你一定是第一个会说笑话的成道者。」是的,没错——我至少能够说这是我的创举!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难说得出什么创举了;太阳底下没什么新鲜事。人类已经存在千百万世,也曾经存在过千百万个,或者他们几乎已经做尽所有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我真的很努力在找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某些新鲜事!那时我偶然发现了笑话,我心想:「这就对了!」 如果你压抑,你会变得没有幽默感,你会失去所有的幽默感。你们的圣人笑不出来,而一个笑不出来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人,他变成一个次人类。马不会笑,长颈鹿不会笑,驴子不会开彼此的玩笑。笑声是绝对属于人类特有的,没有其它的动物会笑。如果有一天早上你出去散步时,突然发现有一只驴子开始大笑,你一定会发疯!你甚至会无法报告给任何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人们会以为你是疯子。 笑是人的特权。笑有某种神性包含其中,笑有某种独属于人类的特质,只有人类会笑,因为他可以感觉到那个荒谬、那个可笑,因为他可以看透,他可以看到周围所有这些假聪明的蠢蛋,愚人假装成睿智的、明智的知识分子。 绝不要压抑。压抑会毁掉所有你内在的人性。一旦这个人性被毁掉时,你不可能达到神性,因为人性是衔接神性的桥梁。 人是一座介于动物和神的横梁,而动物也很美,因为动物有活生生的生命力,那恰好就是「动物(Animal)这个字的意思。它来自Anima这个字,Anima有活生生、生命、精神、活力的意思。你们的圣人会变得很没有精神是因为他们毁掉这只动物,他们不是驯服它,而是毁掉它,——他们发觉毁掉它会比较容易。 要驯服它是一门艺术,一门伟大的艺术。要杀掉一只老虎很容易,要骑在老虎背上并回家去,这是一件危险而费力的事,它需要很大的技术。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你所有的感官上;感官有它们自己的敏感度、它们自己的聪明。你曾经观察过吗?——你的感官有它们自己的聪明睿智、它们自己小小的头脑。 当你在睡觉时,一只蟑螂溜过来——在印度还能有什么其它东西,开始爬到你的腿上,你还是在睡觉,但是腿会自动将蟑螂弹掉。腿有它自己的智慧,它自己内置的警觉性,它会自行发挥作用。你的睡眠会维持不受打扰。你吃东西时,你的胃一定有它自己的智慧;消化并将面包转化成血醣是是一件非常复杂的过程。科学家还没有办法发明任何机器做得到这件事,他们还没有办法用机器将面包转化成血醣。胃一定有它自己的智慧,而且它根本没有问过你。一旦将任何东西吞到喉咙下你就完全忘掉这档子事了;现在是胃全权在做这整件工作。而且这真的是很复杂的工作,极端复杂:将不同的组成物分离开来,而后将那些不同的组成物送到身体不同的部分…… 如果你伤到自己的手,你的血液循环、身体,以及手立刻会开启一个自疗的过程。你根本不需要去想。 记着:强迫你的感官进入某种被压抑的状态中将会使你失去生命力,你将不会是年轻的,你将不会是有朝气的,你将不会是流动的。那就是已经发生在大部分人身上的事:人们由于错误的宗教上的教导而已经变得迟钝、愚蠢了。 在苏联有一个女人,她可以用手指阅读——而且不是点字,她可以闭上眼睛用手指读出普通人在看的书。她说她可以透过指尖看到字。有些人他们的手指敏感到只要借着触碰,他们就会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那些事也许甚至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只要和你握过手,他们就足以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的手给他们某些讯息:它是冰冷的或是温暖的,友善的或是不友善的,或是冷漠的。一个敏感的人,只是借着和你握手就足以察觉到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足以知道很多。 每一个感官都有它自己的美,并对你的智慧贡献良多,所以,请不要压抑,不要控制你们的感官。 赛克在沿着铁轨漫步的时候发现五百元。他继续走一段路之后,感到脚底的鸡眼作痛。于是他说:「脚啊!我等一下就帮你买一双新鞋子。」 他又再走下去,不久之后感到太阳晒在头顶上很热,于是他向自己保证:「头啊!我一定会帮你买一顶凉爽的帽子。」 就在此刻,赛克的胃开始咕噜咕噜作响。他说:「好吧!肚子,我会带你去好好吃一顿的。」 赛克再继续走下去。五分钟后,他震惊的停下脚步,往下看前面的裤裆,他说:「喂!老兄,是谁告诉你我们捡到钞票了?」 身体的每一个感官都有它自己的智慧。没有感官必须被粗鲁地对待,每一个感官都必须喜悦地给与自由。每一个感官都必须在它活生生的生命力中被滋润。唯有那时,你才会知道全部的感觉会创作出一部交响曲,一种伟大的旋律。 但我了解你的难题,这几乎是世界上每一个人的难题。你若不是控制,就是开始沉溺,你不知道如何维持恰好在正中央。沉溺是毁灭性的,压抑也是毁灭性的——因为它们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断食多日,试着要去控制、压抑他的饥饿,他身体的需要;另一个是吃得太多,一直塞东西。 据说尼罗(Nero)身边通常都会有四个医生围绕着,因为他是一个疯狂热爱食物的人,他不由自主、强迫性地不断在进食。他会吃得太多,而医生的工作就是要帮他把食物吐出来,好让他可以再吃,而这样的情况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而你只能吃三次,但如果你住在非洲某个地方的原始部落中,几世纪以来,他们一直都只吃一次,一天一餐就够了。如果是住在印度,你会吃二次;如果是住在美国,你会吃五次。但尼罗有的时候甚至会一天吃二十次。这是一种沉溺,疯狂的沉溺…这再度是在使你的感官变迟钝。他的身体一定会一直感到某种病态,他的肚子一定会一直处在爆炸边缘。 佛陀教导人们必须处在正中央,这是黄金法则。 在佛陀的一生中有一则优美的故事: 某日他来到沙弗斯提,那是印度最大的城市之一。在那时,沙弗斯提一定是某个象印度的巴黎一样的地方,经典中极度称颂它的美。而且佛陀也一定是非常喜爱这个城市,在他四十二年的教导中,他曾经到沙弗斯提至少二十次,那是他访问任何地方最多的次数。沙那斯他只访问过一次——原因在于那里的蚊子。沙那斯的蚊子真的是很大,普那的蚊子和那里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有一次我在沙那斯和一个佛教的和尚住在一起,我们必须整天坐在蚊帐里面——他在他的蚊帐里,我在我的蚊帐里,这样在聊天的。我告诉他:「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回来沙那斯了。」 他说:「你知道吗?佛的他自己也没有来过第二次。」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说:「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对,他只来过这里一次——到沙弗斯提二十次,而沙那斯只有一次。为什么?」于是我们开始开玩笑。 我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没有蚊帐。首先,这些蚊子一定将他折磨得很惨,而且它们真的是怪物,而不是蚊子——太巨大了。可怜的佛陀一定是逃走的!」 他在那里只停留一天,但他到过沙弗斯提二十次,有二十次的雨季时他停留在那。现在沙弗斯提已经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村落被认为是从前沙弗斯提的所在地。它曾经是一个大城市——有十万人口——是当时印度最美的城市之一。而沙弗斯提的国王是沙那。他一定是热爱美的人,他将这座城市建得如此地优美——优美的湖、道路和宫殿。而且他邀请各式各样的艺术家、音乐家、诗人——他的宫廷中充满着各种有才气的人。身边并围绕着最美的女人。他的生活极尽豪华之至,他的日子花在从一个享乐跳到另一个享乐上。很自然地,他很快就厌腻、无聊、疲惫不堪了。 而后当佛陀到来时,他已经对人生感到如此的无聊,因此他去听佛陀说法——也许他有话想说,他对人生感到如此的无意义,完全的无意义,最近他已经开始认真地想自杀的事。看到佛陀和他神圣的美、他的优雅——沙那是一个非常富美感的人——看到佛陀他立刻就掉进对他的爱之中。 他没有回去他的宫殿。他合掌告诉佛陀:「点化我成为门徒。」 佛陀犹豫了一会,因为他知道一切关于沙那和他的生活的事,成为门徒对他而言会是困难的。他也许有好几年没有喝过水了,通常只有喝酒。他的沉溺使佛陀犹豫了片刻。 但沙那说:「不要犹豫。我已经受够我的人生了,我不要再这样过下去了!如果你不点化我成为门徒,我会自杀——那么责任就是出在你身上!」 我自己的观察也是这样:一个真正会变成门徒的人,是在当他来到那个只有两个可能性的点上时:自杀或是点化成为门徒。 佛陀必须立刻点化他,因为他不想要为沙那的自杀负责。但佛陀不曾预期过的事情开始发生。沙那摇身一变成为他从前相反的样子。他从前是绝对地沉溺于每一件事情,每一件可能的事情。现在他变成一个超级苦行者,他开始折磨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受虐狂。他会躺在刺上,站在大太阳底下。他不会过象其它门徒一样的生活——适中的、平衡的,生命的黄金法则。不,他移到另外一个极端上。六个月之后,他变得瘦骨如柴,简直不可能认出他来。他从前是一个很美的人,现在他已经变丑了。他几乎快把自己饿死。佛教的出家人通常是一天吃一顿,而他通常一个礼拜只吃三次,而且也是非常的少。 人们非常容易跑到极端去。思维活在两极中——人非常容易从一个极端跳到另外一个极端。要保持在中间是最困难的事,因为要保持在中间你需要的是觉知。从一个极端跑到另外一个极端你不需要觉知。从前你是无意识地在做一个容易沉溺、上瘾的人;现在你是无意识地在做一个伟大的苦行者。你首先将自己塞满了食物,那时你是无意识的;现在你在饿死你自己,这时你还是无意识的。 一个有意识的人待在中间:既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他总是供给身体它的所需,供给头脑它的所需。他的生活会非常非常富于韵律性。他非常有意识地对他的需求做出反应,对他自己负责,他不会走入一种病态的方式中,不是这边就是那边的极端。 六个月后,佛陀必须去看他。沙那已经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因为他躺在针床上。身上并发出阵阵的恶臭,因为他已经停止洗澡、浸浴;他认为那太过奢侈… 在印度,耆那教的和尚从来不洗澡、不刷牙,因为他们认为那是很物质主义式的——你在修饰身体。要和耆那教的和尚讲话非常困难。他们以前常来找我,但很幸运他们终于不会再来了。和他们讲话非常困难,因为他们呼吸的气味简直令人无法置信,他们的体臭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但那被认为是一种伟大的弃俗。 佛陀去看沙那,他生病,全身伤痕累累,几乎快要死掉。佛陀问他一个问题,他说:「沙那,我来是要问你一个问题。我听说当你做国王时,你常常在弹奏西塔琴,你的乐音优美。你是西塔琴的热爱者,一生都在练习。」 沙那说:「是的,的确没错。」 佛陀问他:「所以我来是要问你一件事:如果西塔琴的琴弦太松时,能弹奏出任何的音乐吗?」 沙那说:「不,怎么可能会有任何音乐?如果琴弦太松,不可能发出任何音乐。」 佛陀说:「那么,如果琴弦太紧时,会有任何音乐吗?」 沙那说:「不,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琴弦太紧,它们会断掉。」 佛陀说:「那么告诉我,什么时候才可能会有音乐?」 沙那说:「有一个恰好在中间的点,那时你不会说琴弦太松还是太紧。要将琴弦调到那个中心点,要恰好在正中央,既不会倾向这边,也不会倾向那边,完全不偏不倚,恰好在正中央——这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佛陀起身,并说:「沙那,我没有别的话要对你说,我只是来此提醒你,人生也是遵守同样的法则,要处在中间。你已经从一个太松的人生移到一个太紧的人生。因此你不曾达成那个被称为静心的音乐,那个被称为涅盘的音乐。」 梭罕,失去觉知就不可能找到那个中心点。所以不要说:「难道观照和觉知就是所有能做的吗?」 是的,观照和觉知就是所有一切。它已经比你所需的更多,比你将会需要的更多。它会满足所有你的需要。会教你如何不去压抑,以及如何不去沉溺。它会使你如此地警觉,你将会只是一个观点。而当人只是他的感官的观照者时,他将能够享受,但却仍然维持是超脱的。他变成一片莲叶,在水中却不被水所触碰到。
摘自 奥修《法句经(四)》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