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没有公案这件事,说的人多了也便有了公案这件事。
公案都是空中楼阁,不管你在它上面建造什么,最终,你建造的和它一起下沉。公案承载你的思想,并一同和你的思想下沉。就像一艘敌方的伪装的船,它建造的目的就是装满你的货物或人,然后一同沉入海底。
你在一则公案上不管看到什么,那都是你的思想,虚妄不实。不要认同,不要跟随,不要上当。
不管公案是什么,它都是一面虚镜或神镜,目的是照见你的思想或照化你的思想。
读一则公案,不管你看懂没看懂,不管你从其上面看到什么——你看到自己的念头了吗?这是重要的。若你因看一则公案,而看到自己的心,那么,这则公案起到了它的作用。公案像一剂药,它的目的是驱散你的思想屏障,让你看见自己的心。
这公案,那公案,若你觉浸在细枝末节里,那么你见差别不同;如果你回到自己的根源处,那么所有的公案都是一。公案是一根手指,它的目的是指回你自己。
公案没那么复杂,若见复杂,你一定进入了自己的思想意识,而背离了公案的所指。公案是一面用砖磨成的镜子,它的目的是让醒来的心照见它自己的。
一块砖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的镜子,但绝对可以是一位觉醒者的镜子。它照见的不是身体的影子,而是心的影子。
在一面镜子里,你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的形象;在一块砖上,你看见自己的心的形象了吗?在一棵树上,在一朵花上,在一块岩石上,在你父母身上,在你朋友那里,在一则公案上,你看到自己心的形象了吗?这很重要,这就是诸佛说法的目的,这就是禅宗公案的目的。
简单地说,明心,就是看见自己的心;见性,就是看到现实存在。若你能看见自己的心,紧接着,你就能看见现实存在。所以,明心和见性,几乎是同一件事。一般,明心的人必见性,见性的人必明心。明心的人未见性,心未真明;见性的人未明心,性非真见。若明心的人不见性,见性的人不明心,则明非心,见非性。
公案让人明心,当然不落入任何见解。若只见见解不见心,不名了然公案。当你从公案上起见解,要看见你的见解,同时也要看见你的心。看见见解,同时也看见心,而不落入见解里,是清醒者;看见见解,掉进见解里,而不见心,是昏昧者。
公案是一棵不发芽的树,任何你在其中看见枝、叶、花朵、果实等者,不名看懂公案。公案所指向的那,离语言,非声色,无思量,直是在。
对一位凡夫来说,花草树木,山河大地,都是公案。不明是公案,明白了没有什么公案。
宇宙中没有公案这回事,公案只存在于人的思想意识里。那是一个假设,一个思维的游戏,一个笑话,一种引领,一根让人既想啃又想扔的鸡骨头。
你被公案缠住了吗?你被公案拌着了吗?被禅师虚空中画出的一条河拦住,不明时我们太愚了;一旦明白,呵呵大笑,并感激那于虚空中画出天河的老师。
禅宗公案,不是文字,不是解说,不是见解,不是见地,别这里寻找答案,别在这坟头上寻找出路。禅师给你一捧土,你不要在这里种种子。压根儿就不要上他的当。他指东你要看西,他指南你要看北。向他手指的两端看去,千万别看他的手指,并在那手指上生见解。
公案不是一种迷语,但也不是一只画笔。不要猜公案,也不要在它上面寻找画看。公案的目标根本就不在公案上。在哪里?在你的心上,在现实存在之上。
公案公案,都是悬案,不见肇事者,只有受害者——当你思维心起,迷入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