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尼夏,临济禅师和菩提达摩一样,他们都有很特别的地方。菩提达摩将禅宗从印度介绍到中国,而临济却将禅从中国介绍至日本。在创造出对真实的全新了解上面,这两个人都是非常关键的人物。在某些观点上,不把临济已经看过本来面目的事实提出来,你知道根本是不可以的事情。虽然他的话语有一点象哲学家说的话语,但是他并不是在谈论哲学。 当一个哲学家从哲学转移到禅的世界时,结果总是很奇异的。因为他没有办法马上表现出禅的的面貌,他会一直绕圈子。因为他旧有的训练,他无法立刻直接说出禅是什么。对一个没有受过哲学训练的普通人而言,要了解禅反而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临济很不幸地刚好曾经是一位专业的哲学家,所以原本用一个句子可以说完的东西,他会不断地衍绎,不断地绕圈子。所以你会掉进他的文字森林迷宫中。他无法忘记旧有的概念组织的习惯,虽然他已经尽力的。 这绝不是禅宗的创始者马哈卡斯亚巴(Mahakashyapa)的状态。他不是一个哲学家,他只是一个非常简单,非常天真的人。而且禅宗的诞生是因为一句笑声,你们绝对不可以忘记,禅宗是因为马哈卡斯亚巴对于哲学家们的愚蠢——对于最终真实的愚蠢问题,对于他们的愚蠢感到好笑而产生的。你可以对相对的实体,对外在的世界发出问题,而且你还可以得到答案,因为所有的百科全书里面都有很多答案。但是你绝不能对内在的实体发出问题,因为那里根本就不该有问题,也将不会有答案。那里是绝对寂静的,没有扬起的灰尘,有的只是一片纯粹干净的天空。如此,你还会有什么问题呢? 哲学用某种方式在逃避内在世界,因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哲学可以立足的地方。哲学谈论上帝,谈论天堂,谈论一千零一件事,但是哲学就是忽略了一件事——你自己。换句话说,哲学是在逃避真实,而不是在追求真实。 临济尽力要忘记他头脑旧有的训练,他好不容易地才成功了。菩提达摩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从来就不知道任何的经文,任何的哲学,他是一个纯悴,一个原始的人——没有文化,没有教养,绝对是生的。禅和没有文化,没有教养以及原始的东西很搭调,因为禅是一种姿势,一种表情,而所有的哲学却都是语言上的思维辩证。 禅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它存在师父的身上,存在于让师父的经验穿透到你身上,存在于让师父的祝福撒满全身,存在于你被神秘的花朵覆盖一样地充满了祝福的时候。禅必须创造出一个存在性的语言。我们日常生活的语言对于理论是好的,对于宗教,对于哲学是好的。但是,对禅而言,并不恰当。 当临济掉进他的旧有习惯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当他回来直接指向真实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们。 临济(Rinzai)禅师说: 道的信徒…… 现在,一开头他就犯了一个错误,但他并不是故意的,因为他是一位拥有佛祖和六祖的人,也是「道」和「达摩」(真理)的爱护者。「达摩」是佛陀指向月亮的手指,而「道」是六祖指向同一个月亮的手指。两个月亮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手指。这也是为什么当佛教传入中国的时候,佛教并未和道教发生冲突的原因。 这在历史上是非常少的意外。在历史上,当一个宗教迁徙的时候,它总会和另一个既存的宗教发生冲突——很自然地会发生,因为它们的概念不同。当佛教传到中国的时候,不仅没有冲突,道教甚至非常欢迎佛教。这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个例,那是一个意义重大的现象,稀少而且独特。 你认为基督教会用同样的方式欢迎印度教吗?或是印度教会用同样的方式欢迎回教吗?或是回教会用同样的方式欢迎犹太教吗?不会,他们都曾经为了虚构的概念而互相残杀、冲突、争斗、流血。这些概念是一点存在的理由也没有。道教的拥护者完全地欢迎佛教,这在整个历史中绝对是仅有的一次。他们知道虽然手指不一样,但是月亮是一样的。为了不同的手指而争斗,绝对是一件愚蠢的事,因为它们指的是同一个月亮。 临济的第一个错误是因为道教不允许有任何的信徒。你可以爱道,你可以活在道之中,但是你不会是一个信徒。因为道教不是一个普通的宗教。它不是教会,它也没有任何有组织的教规。它是那些独特,怪异的人士的道路。你无法掉进一个跟随的陷阱,因为它没有什么可以被跟随的——没有教义,没有教规,没有达到真理的特殊方法。 然后他又说,没有固定的「达摩」(真理)。达摩就是道的同义字,如果没有固定的达摩,那么你要如何追随呢?你可以跟随一个死掉的,或是固定的东西。但是道是一个活生生的现象,它没有经文,它只有一种很深的个人经验,透过口传心授,是师父和门徒之间的私密行为;禅也是一样,它直指本心,它是一颗心和另一颗心相遇,掉进了同样的节奏里,然后一起舞蹈。 你不能称这些人为追随者。我不能称我的门徒为追随者,因为这里没有可以被追随的规则。你在这里不是要追随一个特定的教义——象基督教徒在教会里所做的一样,你在这里只不过是要经验真正的自己。当很多人聚在一起,并且共同寻求内在的真实时,事情会比较顺利,因为那会制造出一个能量场。在那个能量场之中,你比较容易放松,你比较不会去怀疑,你比较容易进入你自己。而且,看到有那么多人同时单独地进入,你就不会恐惧。 道是一个能量场,它由师父传递给徒弟,但是当传递完成的那一刹那,原本的徒弟就自然地成为一位师父,他就有了自己的能量场。能量是无形的,只有效果是看得见的。你可以看见电灯的亮光,但是你无法看见电流。难道你看过电流吗?这些亮光只不过是电流的效果,电可以有一千零一种形式,但是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面目,你见不到电。 能量不是某种可以被看见的东西,你只能感觉它。你见过爱吗?你可能见过爱人——虽然这也是很难的。但是要看见爱……你自己可能曾经置身爱河。你的言行举止可能有细微的改变,你走路的方式不一样,你的眼神不一样,你的微笑会发至内心,你和周遭的人的关系会变得很美——但是这些都只是爱的效果。即使一个人没有爱,他也有可能装得出这些效果。
摘自 奥修《存在的语言》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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