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来说金刚经（9）

建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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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跏趺坐，坐在祗树林里，宁静、觉知、优雅、受乐。在一片光明的大乐中，我只是呼吸、呼吸、呼吸，神奇的意识之光环绕在我周围，变成觉，变成明，化成空，化成色，触见日，触见月，听见闻，听见乐……当下好一个上妙的神奇之国。

当下，“我……”这个念头产生了，伴随着这念头产生的是欢笑。这就是“我”诞生的源头，它多么虚妄，多么不真，然而它却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它把自己多么当真！正是在这一念产生之际，人们忽略了这份清醒之知，他们“迷”进了一个大梦：假就是这样变成真的，梦就是这样开始不被认识到的。

在那梦里，“我”、“我是”、“我想”、“我要”、“我需要”……空洞的梦变得越来越丰富，虚妄的我变得越来越真实。“我……”，每当我的内在升起这个念头时，微笑是那背景音乐。我注意到这不真实的是如何开始变得象是真实的，那假的是从何时被说成真的的。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建立“我”的基础之上的，假如这世界的初因——“我”并不真的话，那么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一切，有什么是真的呢？而这恰是有情世界的真相。

我想起家人称我的“悉达多”这个标签，我想起弟子叫我的“释迦牟尼佛”这个标签，我想起“佛法”这个标签，我想起“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等这些标签……虚妄的空间故事越来越密集，安详的脸上微笑越来越浓烈，终于我笑出了声……

祗树林的树叶感受到我的喜悦的颤动，一切阿罗汉听闻到我的笑声。于是我开口问须菩提：

29

须菩提，须陀洹能这样想吗？“我证得了须陀洹果”？

“不能，世尊。须陀洹是那些背尘向觉，不再追逐色声香味触法，向着清净、解脱自在迈进的人。他们不再是猎人，不再是追逐功、名、利、禄、权、欲等猎物的猎人。他们是猎人中率先觉醒者。他们是逆着无明的大众行走的人，是些准备把自己颠倒的行径再次颠倒回来的人。”须菩提回答到，“事实上，他们还在梦中——是另一些做梦的人，是做另一种梦的人。”

我认同须菩提的回答，然后我又问他，“须菩提，证得‘斯陀含’的人能想‘我证得了斯陀含’吗？”

“不能，世尊。斯陀含是那些认识到，他们只是这世界的过客，只是这世界的旅行者的人。从这里那到那里，从那里到这里，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来来去去，他们只是一些行者。他们认识到，生，他们只是到这世界走一遭；死，他们也不能把这世界的什么带走，他们是绝对的纯粹的过客。因为认识到这，他们对这世界的一切皆不执著，他们称自己为斯陀含、纯净的行者。”须菩提答到，“实际上，他们已经认识到，来去者无来无去。”

我对须菩提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的回答。同样地我又问他，证得阿那含的人能不能思维“证得了阿那含果？”

这些都不是正思维。证得阿那含果的人也不能想“我证得了阿那含果”，如果那样的话，他又把梦境当作真实了。他首先在真实无我中，虚妄地生出一个“我”，并坚信那“我”是真实的，并在此基础上认同我所生出的故事也是真实的。因此，他进入了梦境的深处。凡是认为“我”或“我怎样怎样”是真实的人，都不同程度地掉入了深深的梦境。

当然，须菩提是清清楚楚了解这一点的人。因此他答到：

“不能，世尊。阿那含是那些深观缘起法，深刻地认识到凡所世界，无作者无受者，无来去无去者的人。他们不会再迷失于自性有中，也不会随着虚妄的梦境奔驰在漫漫长夜中，他们是些能识别梦境发端的人。因此，他们不会迷失于一个叫‘阿那含’的梦中。”

我对须菩提的答复感到很满意，他对甚深的缘起法和诸法唯识的机制的确有深入的了解。须菩提，我多么好的一位同事啊。

29

关于悟，有时修行者悟得越深，越容易相信自己的悟。就像梦境越深，越不觉得是梦一样。如果是这样，那说明一个人修行者的证悟是不真实的，确切地说，那不能叫证悟，而应叫思悟。因为假如是真的证悟，不存在这个问题，你应越修越证则越出离梦；但如果你不是证悟，而是思悟，则你越思越考越相信那是真的。这是思悟和证悟重要的不同。

须菩提已跨过了三前种认识，获证了阿罗汉法。他是真真实实观察甚深缘起，观察诸法与唯识的关系，而证悟的圣行者。虽然我对须菩提知根知底，但为了在会场诸大菩萨、声闻听众，我还是我问他：

须菩提，阿罗汉能这样想吗？“我证入了阿罗汉道”？

须菩提很干脆地回答到：“不能，世尊。为什么？实在没有一个真实的果位叫阿罗汉。世尊，若阿罗汉真的认为我证得了阿罗汉果，并相信那故事是真的，那么，他首先著了我相——确实认为有一个我在，并认为那是真实的；其次著了人相，若没有人我比较对立，则没有世间诸法；再次著了众生相，若不著众生相则无世间，即出世间；最后他则著了寿者相，若不着寿者相则不见生死，都不见生死者，谁生谁死。若有人从第一我相开始，故事越扯越远，越信越真，他怎能是阿罗汉呢？若灭我相，决定不见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为实有。一个证得阿罗汉的人怎能坚信‘我证得了阿罗汉’呢？

世尊，就从我自身来说，您说我已经入住了没疑惑、没有争执、没有烦恼的清净正定中，弟子中我是第一位，是第一个离开了我、我所的阿罗汉。世尊，我自己就没那样想过，‘我已经是证得人法二空的阿罗汉了！’世尊，假如我在心里说我经修行真实得到了阿罗汉果，世尊则不会说我是清净寂灭的修行人。因为在须菩提的世界，实在没有作者、没有受者，没有行者、没有所行，所以我才叫须菩提——法空、无自性、无生等义，这才是清净寂灭的修行呢。”

须菩提的回答深合我意，我爱这位和我一起致力于修行解脱、自在利他的同事、贤友，这美好的人。

30

诸贤友，我说四果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并无实法是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从某种意义上说，四果即是四种风景或四种看到不同风景的人。

譬如你在梦中梦见一头大象走这个房间。如果你认为这是真的，对此你从未生起过一丝怀疑，千秋万代你对这场景一直作真实想，从未认真地生起过念头想这到底是真的吗？这是凡夫。如果你开始产生怀疑，并致力于弄清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开始进入须陀洹，成为一位须陀洹修行者。如果这头大象，从房间的这边走到那边，你将它仔细地看了个清，当象尾巴将要消失于这个房间时，你突然明白，这大象是假的，那么大象再也骗不了你了——重复而来的幻象不会一再再地欺骗你，那么，这就是斯陀含，有这种认证的人是斯陀含修行者。

因为认识到那大象不是真的，那么这大象再也不会走进这个房间了，连象头也不会露出这个房间一点；或即使当这头大象走过，你再也不会将它作大象想了，就这是阿那含。有这种证悟的修行者即是阿那含行者。继续修行，你认识到，不但大象是假的，就连大象穿过的房间、看大象的人、以及所有的一切不是真实的，都只不过是梦，是梦见。因为这种体认，发生在这人梦中的一切立即“破灭”——所有的美丽，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故事都不能再打扰到他。他立即息了种种妄想不定之心，安详地卧在清净的定性之中，坐在如实的存在之上，这就是阿罗汉。活出这个认识的行者即是阿罗汉行者。

如果你如实地认知了那头大象，但是你还是照样骑在了那头大象之上——当然，那头大象可以是狮子，可以是青牛，可以是老虎，也可以是金翅鸟。以那大象为坐垫，以那大象为世界，随那大象而行走，跟那大象而游动，那么这就是文殊师利法王子、普贤菩萨、观音菩萨、地藏菩萨等诸大修行者了。从这儿开始，你在逐渐圆满如佛。当然，一切名相都是梦中安立，为引导诸根次故。

我以同一音声向祗树林里不同众生说法，他们各自理解自己的理解，各自受用自己所理解的。我看到他们或在心里，或在脸上，均露出和悦的微笑。祗树林给独孤园里，法乐融融，一切坚固的思惑疑结被融化在那里，化作芬芳的空气滋养人天大众。

                                                                        


分类：一念行者                                                  《回应经典》